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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這個辦法之前他嘗試過其他很多辦法,甚至赤裸身子臥在冰天雪地中,可是一些作用也沒有,一直到一次,在一座青樓遇上一個很漂亮,很迷人,也很會呼叫的女人。他本已激動地情緒在呼叫中更激動,體內的血液仿佛在燃燒,然後陷入一種更瘋狂的境界,由忘我而恢復自我,由激動而歸於平靜。然後這變成了他的習慣。

  這既是他的秘密,也是他的致命傷,由激動而歸於平靜的刹那,他整個身子的肌肉以致精神氣力都完全放鬆,比一個普通人還要軟弱,那雖然是極短的時候,對一個殺人的好手來說,已經很足夠。

  只是他的真正身份已經是一個秘密,這秘密中的秘密又有誰知道?

  從來也只有他暗殺別人,被別人暗殺在他來說今夜還是第一次。

  有些經驗一次都已經太多。連他這秘密的秘密也知道的人要殺他,當然會用一個好手,最低限度也是一個他這一級別的好手。

  也只有好手才能抓住那刹那。

  現在趙東樓體內的血液已經在沸騰,熱烈的仿佛要燃燒,要噴射出去,隨即他興奮得忍不住叫出來,狂叫著做最後一下的衝刺。然後他倒向鴛鴦的身上,整個人在那刹那間完全放鬆。

  也就在那刹那,一個人飛快的從床底下滾出來,一跳而起,雙掌疾往趙東樓後心拍下。他的動作雖快而無聲,那雙掌那刹那有如從墨汁中提出來,烏黑發亮,趙東樓那刹那也發覺不妙,正要從鴛鴦身上挺起來,那個人雙掌已拍在他後心上,他的心立即被震碎,與之同時,鴛鴦的心也碎了,那張床亦同時被震碎,塌下去。血從他們的口中噴出來,噴進了對方口中,一齊倒進床底下。

  那個人看也沒有多看一眼,身形倒掠到窗下,將窗子推開,疾竄了出去。連離開的方向路線他顯然都已經擬好。若非好手,行動又怎會這樣周密?也只有好手,才有這一擊必殺的把握信心。

  趙東樓這時候身子才挺起來,卻不到半尺高又倒下,他的活力雖然很強韌,可是擊在他後心的兩掌實在要命,何況他連運氣的機會都沒有。

  他的眼仍睜大,當然死不瞑目,連殺他的是什麼人他非獨不知道,甚至看不到是什麼樣子,對他這種殺人好手來說,未免笑話。

  床底並不是一個適當的藏人的地方,而且也不易施展手腳,所以他從來都不做那些會破壞情調,影響氣氛的舉動。他需要徹底的享受,盡情歡樂,也自信若有任何可疑的地方,都逃不過他的眼睛,更深信以他的身手絕對可以應付突然的襲擊。

  只有那刹那,但有誰知道這秘密,抓的住那刹那的機會?

  所以那刹那,在震驚的同時,還有一種被出賣的感覺。

  在身子挺起那刹那,他的手卻沒有抓向兵器那邊,只是抓向頸上掛著的一片玉。他知道已無力動兵器,只是寄望那片玉,只是他的手還未抓上去,便已咽下最後一口氣。

  那片玉紫黑色,只有銅錢大小,紋理很奇怪,就像是一團在急風中移動著的飛雲,紋理很清楚,給人的也是一種飛揚的感覺。驟看下那的確很像是飛雲,但細看那些紋理,又不很像,再看清楚更不難令人想起了——風!

  疾風!

  ▼第二章 保本門傳追殺命,大俠無端禍上身

  秋初的夜風非常清爽,隨著夜風馳來的那輛馬車也所以給人一種輕快的感覺。那個人給車夫的感覺卻像是一條豎立在路旁的石柱,風吹不動,也沒有生命。他一身紫黑色的衣服,頭上也罩著一個紫黑色的布袋,只露出一雙炯炯發亮的眼睛,只有這雙眼睛使他看來還像是一個活人。

  馬車在他的身旁停下,他揚起了一隻手,車夫的目光落在他的手上,隨即一點頭,「請……」

  那個人的手上托著銅錢大小紫黑色的一塊玉,映著車廂旁掛著的風燈,閃動著晶瑩的光芒。

  他將那片玉收回,隨即走到車廂後面,拉開門,走進去。

  車廂非常寬敞,已經盤膝坐著六個人,裝束與那個人並無分別,也是蒙著面,只露出一雙眼睛。他們只看了那個人一眼便閉上眼睛,也不發一聲,仿佛來人與他們一些關係也沒有。

  那個人也沒有理會他們,從容在一旁坐下,隨手將車廂門關上。

  馬車隨即往前繼續馳去,駕車一共有四匹馬,雖然多了一個人,速度並沒有改變。原已荒涼的古道在夜間更陰森,也只有這一輛馬車在賓士。

  馬車穿過一條峽道,駛進了一片墓地,在一座奇大的古墓前停下。

  那片墓地絕無疑問年代久遠,排列得本來很規則,只因為不少已崩塌驟看來顯得有些兒淩亂。

  那座奇大的古墓獨處中央,一共有三層,四面各立著一塊石碑,各有一條碎石小路直抵石碑前,兩旁都是石翁仲石駝石馬,雖然很多都損壞,氣勢看來仍很大。石碑上的字已剝落,迎著馬車的那塊,在馬車停下同時「軋軋」的一旁移開,露出了一個發亮的進口。亮光來自兩排石燈,在石燈當中一道石階直往下伸展,石階兩側及腰的欄杆,雕刻著種種奇形怪狀的圖畫,也已不少剝落。

  七個蒙面黑衣人相繼下了馬車,走進古墓,沿著石階往下走,彼此間都保持一段半丈的距離,也仍然一聲不發。

  石碑隨即移回原位,車夫緊接著驅車繞到另一個方向的碎石小路,往墓地外奔出去。

  墓地很快又回復一片死寂。

  古墓裡更寂靜,那七個黑衣人移動間,竟然一些聲響也沒有發出來。

  下了那一道石階,是一個平臺,九道短短的石階由平臺通往下面的殿堂,那個殿堂異常寬敞,三面都是壁畫,左右壁畫之下,各有一行為數九座的石案。

  向著石階那邊的壁畫下也有九座石案,卻是分成三層,在下的兩層每一層有四座,左右各兩座,當中一條石階直通至最高的第三層那座石案前。那座石案也遠比其他的大上很多,上面卻一樣空無一物。

  七個黑衣人在階下石壁旁的石案後盤膝坐下,左三右四,其中一個比較矮小的伸了一個懶腰,脫口道,「十年沒來了。」

  所有的目光立時集中在他身上,他一呆,聳了一下肩膀,垂下頭。

  一個陰沉的聲音隨即在對門畫壁內傳出來,「也所以所有的規矩你都快要忘掉了。」

  語聲甫落,那面畫壁「軋軋」地緩緩往下沉,七個黑衣人目光同時移向那邊。畫壁後是一塊石壁,一橫七直刻著八行字,橫刻的也只有四個字——風神七戒!

  那個陰沉的聲音接道,「本門七戒,一不殺孝子,二不殺清官,三不殺義士,四不殺孕婦,五不殺無辜婦孺,六不貪非份之財,七不得同門傷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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