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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消魂蝕骨散乃唐門彪豹兄弟專用,唐豹早年作案為我遇上,被我劍斷一手擒下,送交韋七,收押應天府大牢,你不是唐彪又是哪一個?」

  一口氣說了這幾句話,周士心的面色更難看!白衣人不答反問,「你方才難道沒有看到辛奇手中的帖子?」

  「看到了又怎樣?」

  「帖子下有什麼?」

  「沒有什麼,」

  「想清楚!」

  白衣人的目光更陰森,更冰冷,更詭異,更像蜘蛛!「蜘蛛!」

  周士心失聲叫了出來,「白蜘蛛!」

  「正是白蜘蛛!」

  「白蜘蛛,白蜘蛛……」

  周士心嘟喃自語上下的再打量眼前的白衣人,「唐豹收押在應天府大牢,我與辛奇相會在此時此次,辛奇那方面不知,我這方面,只與一個人說過,你,你……」

  他第二個你字才出口,白蜘蛛右手的竹笠已出手!呼的竹笠蕩起一股旋風,車輪一樣轉動著飛削向周士心的咽喉!周士心慘笑飛劍!這一劍已不能再化千鋒!劍上的威力已只剩三成!劍砍上了竹笠的邊緣!喀唰的劍鋒砍開了竹笠,直入半尺,也只能直入半尺!竹笠的直徑卻尺許有餘!這一劍竟不能將竹笠斬為兩半!笠上的力道也竟比劍上的力道還大,周士心手中的劍猛然脫手,隨同竹笠一旁飛旋了出去!他腳下不其亦一個踉蹌!一道耀目的寒光,幾乎同時飛到了他的胸膛!

  他也看到這飛來的寒光,他也感覺到一股森冷的寒意,正襲上自己的胸膛,他也想閃避,只可惜他已無力閃避!白蜘蛛竹笠一飛出,手中就多了一支劍,利劍!身形只一動,他的人已在周士心面前,寒光只一閃,他的劍已入周士心胸膛!一劍已足夠!只一劍,白蜘蛛就將劍收回!血,箭一樣標出!「果然是你,果然是你!」

  周士心嘶聲狂呼,身形一晃再晃,終於倒了下去!一剎那,他蒼白的面龐突然變成了朱紅!「消魂蝕骨散果然不錯!」

  白蜘蛛凝望這周士心朱紅的面龐,忽的搖了頭,「你的腦袋也不錯!」

  「唉,最好的辦法看來還是殺人滅口這個辦法!」

  嘆息著,白蜘蛛走了過去,探手從車廂裡拿出了一個包袱。

  七王爺這一份生日賀禮若是一件件用盒子什麼載好,的確需要一雙大箱子才可以裝得下,但如果盒子什麼全部去掉,打一個包袱就夠了。白蜘蛛所以就只打了一個包袱,連一隻盒子也沒有了。看來這一份生日賀禮他是一件也不想留給七王爺的了。這麼的一個包袱相信也不會怎樣輕,但多了一個包袱,他的腳步反而變得更輕鬆,更從容。腳一點,他的人就飛上了路旁一株大樹的樹梢!月恰在樹梢,人恰在月中。月中的蜘蛛,白蜘蛛!

  紅蠟淚飄香。燭香中還有酒香。燭影搖紅,人已微醉。燭光還是沒有燈光那麼明亮,帶醉的眼睛看起東西來也總是沒有平時那麼清楚。珠寶玉石所以在燭光下總是比較輝煌,玉石珠寶所以在醉眼下也總是比較巨大。有七分醉意,鴿蛋大小的一顆珍珠在眼中看來不難就變成雞蛋一樣。孟天化的醉意還只不過四分,他的眼中已看到雞蛋一樣的一顆珍珠。這顆珍珠本來就已有雞蛋那麼大小。像這樣的一顆珍珠,它的價值當然大得嚇死人。這不過是孟天化珍藏的七件珠寶玉石之一。

  孟天化珍藏的珠寶玉石就只有七件。這七件珠寶玉石的價值好像都不相上下。這七件珠寶玉石如今都放在桌上。雪白的珍珠,碧綠的翡翠,火紅的瑪瑙,映著燭光,醉眼中看來更見繽紛,更見瑰麗。怪不得孟天化總是喜歡在燈光下,酒醉中欣賞這些玉石珠寶。這的確是一種享受。這種享受似乎是只限於有錢人。要說到有錢人,在應天府,只怕要數到十七十八才是孟天化。但幾分醉意,燭光下獨對著這七件珠寶玉石,孟天化就有一種這樣的感覺,好像自己已富甲天下。這當然是一種奇妙的感覺。孟天化下顎枕著雙手的手背,貓一樣伏在桌旁,人已迷離在燭光寶氣之中。只有在這時候,這地方,他的一雙手才會離開腰際,其他的時候,其他的地方,他的腰際最少也按著一隻手。

  他的腰側左右都有一個豹皮囊,每一個豹皮囊都載著最絕,最毒的暗器。江湖上的二十個暗器高手之中,似乎還少不了他的一份。像他這樣有錢財,有地位的一個人,當然更加珍惜自己的生命。走江湖的人,少不免都有仇敵,他也不例外。他一直小心防範。他的暗器隨時隨地都準備出手。只有在這時候,這地方!這地方並不是龍潭虎穴,也沒有銅牆鐵壁,只不過是他寢室下的一間密室。要找到他的寢室並不困難,要發現密室的暗門也很簡單,但要瞞過庭院外他的四個心腹保鏢與寢室內他的那條母老虎的耳目可就沒有那麼容易了!四個保鏢,分成兩撥,日夜逡巡在庭院之外!河西六娘子更是一個很深閨的女人!

  寢室對正庭院,密室的暗門就在床後,即使躲開當值的兩個保鏢,還得準備躲開河西六娘子的鴛鴦雙劍。河西六娘子的鴛鴦雙劍在江湖上的名氣似乎還在孟天化之上。做丈夫的不如做妻子的本領,當然不會是滋味。孟天化起初好像也不知道六娘子那麼厲害,到他發覺娶著一個母老虎的時候就真後悔也來不及了。其實六娘子對孟天化一點兒也不凶,相反比別的做妻子的更來得體貼,有孟天化的地方就一定見得到她。很多人都羨慕孟天化有這麼大得福氣,就是孟天化的朋友也非常的佩服好像孟天化這樣的一個風流人物,這幾年間居然會變成了應天府知名的四大君子之一。偏就孟天化並不見得開心。唉,做君子,本來就不是一件輕鬆寫意的事。一想到君子這兩個字,孟天化不由就嘆息起來。就連嘆息他也得在這密室之中。

  河西六娘子似乎還放心讓他獨個兒留在這密室之中,她很少下來,她若是下來孟天化就酒也喝不成了。沒有酒,孟天化的興趣就沒有那麼濃厚,所以一見到六娘子下來,他就像給老虎趕著的兔子一樣,走也嫌慢了。好像今日的樣子實在少見。蠟燭已燒了半截,密室外六娘子還是一點兒聲息也沒有。孟天化也覺得奇怪。六娘子一直相信酒喝多了有損身心,雖然放心讓他獨個兒留在密室之中,從來可不讓他有大醉的時間,有大醉的機會。這下子不知不覺他總有七分醉意了。他已很久沒有喝的這樣痛快。所以,他雖然覺得奇怪也沒有去理會那許多。這樣的機會到底不是常有的。他並不是一個不懂得利用機會的人。

  他的一雙手,一直都沒有停過。一杯再一杯。酒香已濃於燭香。酒香燭香之中忽然多了另一種香。這種香比燭香更迷人,比酒香更醉人,香的來令人心蕩神旌,魂消,意消!寶玉,明珠,醇酒,美人,這裡向來都只得三樣。孟天化一生最感遺憾的也就是這件事,但這一剎那,他卻感到前所未有的滿足。這一剎那,密室之中簡直就像是突然來了一個銷魂蝕骨的女人。孟天化哪能不心神旌蕩?

  他的目光一陣迷惑,可是一下忽又清醒過來。他到底並沒有忘記這密室之上只有一條母老虎。果然有人來!密室的門已打開,人正在拾級而下。來的腳步很輕,很輕。孟天化還是覺察得到。一個人善用暗器,目力,聽覺方面總是特別得敏銳。他雖然覺察,卻沒有回頭,狠狠地一下將手中的一杯酒倒入嘴裡,連忙又斟上一杯,就好像這下子不喝酒沒有機會再喝似地。來人也沒有作聲。孟天化斟酒的手卻已開始發抖,連酒壺也彷彿拿不穩了。莫非對於河西六娘子這條母老虎他真的是怕得要命?香已濃,人已近。孟天化一杯酒已斟好,但連舉杯的氣力似乎也沒有了。香更濃,人更近。孟天化忍不住嘆了一口氣。

  「妳就算新買了一種花粉,也犯不著一下子用上那麼多!」

  話還未說完,一樣東西已從他身後飄飛而來。一張紙,只憑聽覺他就分辨得出。「唉─」他立時又嘆了一口氣,「這花粉好使賣的很貴,賬單遲早我還是一樣照付的,你何必一定要現在交給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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