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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五


  孟昭容摇摇头,低声道:“我在南门外碰见他,什么也没说……”

  康浩接道:“是小侄猜想到的,骆伯父一定出了什么意外,否则,他老人家不会不跟小侄见面,叔叔们,也不会这么掩饰。”

  黄石生无可奈何地叹了一口气,肃容道:“事已如此,料来无法再瞒你,不过,你知道以后,却不可惊慌!”

  康浩骇然道:“骆伯父他……他怎么了?”

  黄石生一摆手,说道:“镇静些,跟我来吧!”

  三人鱼贯进入内室,“黑牛”李铁心见康浩去而复返,似乎颇感意外,但却并未阻拦。

  黄石生低声嘱咐道:“紧守门户,从现在起,任何人也不准放进采!”

  李铁心点点头,仍然没有开口。

  黄石生掩上房门,启开书橱暗门,领着孟昭容和康浩,拾级而下,轻步走进石室。

  康浩走在最后,一人石室,心头猛震,险些惊呼出口。

  但见惨白的灯光下,满室血腥充斥,室内桌椅都已移去,改放着两扇门板,其中一扇门板上,躺着骆伯伦,另一扇门板,却系用白布蒙罩着,布上血渍斑斑,布下隆然有物,分明是一具尸体。

  这时,骆伯伦阖目仰卧,呼吸急促,面泛淡色,嘴角挂着殷红的血丝,显然受了极重的内伤,“巧手”韩林正缓缓替他推宫过穴,疏导真气。

  康浩鼻际一酸,猛跨一步,哽声叫道:“伯父”声方出口,却被黄石生一把掩住了嘴,哑然说道:“他内伤甚重,千万不能惊搅!”

  康浩会意地点点头,两行热泪却夺眶滚落。’韩林正扬目望望孟昭容,低问道:“三妹,东西带来了么?”

  孟昭容一面颔首,一面拆开木箱,原来箱内竟是一只瓦钵,钵中置土,种着一株高约四寸,通体血红的小花。

  那小花无枝无叶,孤零零一根茎上,开着孤零零—朵花,花分九瓣,生着一长八短九根花蕊,木箱一开,香溢全室,空际中血腥味顿被掩去。

  韩林苍白的脸上,泛起一抹欣慰的笑容,轻吁道:“三妹辛苦了,没有碰上太大的麻烦吧?”

  孟昭容低声答道:“全靠你宗六弟妙手不落空,若是硬讨,火莲观的杂毛哪会答应。”

  韩林神色一动,急问道:“六弟呢?他没回来?”

  孟昭容垂首道:“他被火莲观的暗青子伤了右股,白天不便行动,现正隐身调养,要晚上才能回来了。”

  韩林道:“伤得重么?”

  孟昭容道:“不碍事,只伤了皮肉,已上过药了。”

  韩林这才点头,说道:“这么说,我就放心了,这儿陷着两个,千万别又另生枝节……”

  微顿,又是一叹,道:“三妹,快开始吧!该怎么做?你得告诉咱们。”

  孟昭容答应着,取出一碗烈酒,低声道:“九蕊火莲出土即枯,浸酒即化,用药时间越短,效力也就越快,初服药时,伤者会感觉剧烈腹痛,但不能闭穴,你们先分两人按住大哥手足,另外一人扶住他的颈部,见我拔出‘九蕊火莲”立即捏开他的下颚,以便喂药。”

  康浩连忙接口说道:“小侄负责扶持喂药。”

  韩林和黄石生不再多说,分站门板左右,牢牢按住骆伯伦的手脚。

  孟昭容一手持酒,一手轻拈红花茎端,低声道:“少侠注意了。”指尖一合,摘下了“九蕊火莲”。

  说也奇怪,花朵一断,花茎顿时枯萎,花瓣也随即收卷。

  孟昭容飞快地将花朵投入烈酒中,只听“滋”地冒起一股白烟,竟如掷火入水,那朵小红花立即消失不见了。

  康浩不敢怠慢,及时捏开骆伯伦下颚,孟昭容一掀酒碗,整碗烈酒顺喉而下。

  奄奄一息的骆伯伦,就像突然被烧红的铁块烙了一下,浑身一抖,几乎挣脱韩黄两人按待,“哇”地大叫起来。

  韩林和黄石生用力按住他的手脚,犹自制止不住,孟昭容连忙抛了酒碗,上前相助,康浩也分出左手,帮忙压抑。

  老少四人合力,才算将骆伯伦的身子压住,却见他满面扭民,厉声悲呼,其状之惨,直似正熬受炮烙酷刑。

  足足挣扎了半盏热茶之久,力竭声嘶,挣扎方始渐渐停止,骆伯伦浑身衣衫,竟被大汗温透,人也沉沉睡去。

  孟昭容松手道:“好了!从现在起,让他安静憩睡一个时辰,内脏即可归位,伤热可算痊愈一半的了。”

  康浩闷了许久,好容易得此机会,迫不及待地问道:“骆伯父是被什么人打伤?为什么缘故?”

  韩林等三个面面相觑,都默不作答。

  康浩一把拉住黄石生,哀求道:“黄四叔,求你告诉我!他老人家究竟伤在谁手中?你为什么不肯说话呢?”

  黄石生轻轻叹了一口气,黯然道:“不是四叔不肯告诉你,说实在,连咱们也不知道。”

  康浩瞠目道:“骆伯父被人打伤,你们会不知道?”

  黄石生苦笑道:“不瞒你说,自从昨天傍晚发现他们倒卧离城三里外的乱坟堆上,你骆伯父迄今未清醒过,同行的崔老五早已气绝,内情经过,叫咱们从何得知?”

  康浩猛震道:“崔五叔,他——

  黄石生举手指了指另一张门板,哽声道:“他就躺在那儿,这些日子,你还没有见到过他吧?”

  康浩疾步趋至门板前,颤抖着掀起白布一角,触目所及,是—张蜡黄枯槁的瘦脸,唇际,两撇鼠须,怒目圆睁,睛泛赤红。

  这就是他迄未谋面的“灵鼠”崔祥?想不到第一次晤见,况已阴阳殊途!

  康浩炫然欲泣,颤拌着轻轻掩上白布,但突觉心头一震,忙又掀起布角,骈提如戟,向崔祥左眼眶按下去。

  指尖一触眼皮,崔祥左眼眼球竟应手跳出,沽圆光净,连一丝血水也没有。

  康浩倏然变色,恨恨地道:“啊!是他!”

  黄石生等急问道:“是什么?”

  康浩道:“这是‘太极门’的‘摧心蚀骨掌’力所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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