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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二六


  那大汉冷笑一声,道:“我劝公子安份一些,死在眼前,还怜香惜玉则甚?”

  韦松遽闻此言,大吃一惊,怒目道:“在下是贵岛客人,你──你怎说出这种话来?”

  那大汉不屑地一甩手,道:“哼!客人?等着瞧吧!”那丫环拾了破碎盘残,一溜烟早去得不见人影了。

  韦松勃然大怒,撩衣举步向外便走,那知甫一举步,那大汉竟然按刀柄,横身拦住,问道:“你要到哪里去?”

  韦松气得浑身颤抖,昂然道:“我去问问你们少当家的,这是什么待客之道?”

  大汉听了,耸肩笑道:“公子,我劝你还是老老实实回去睡觉吧!少当家的有令,不许公子离开这石屋一步!”

  韦松骇然道:“他──真的这样说过?”

  大汉冷笑道:“没有吩咐,咱们敢信口胡诌不成,索性告诉你明白些,三圣岛快要换岛主儿了,公子,你来得不是时候!”

  韦松机伶伶打个寒噤,不由自主,缩身退回石屋。

  那大汉得意地冷笑两声,“蓬”地反掩了房门,脚步沙沙远去。

  门一闭,屋中顿时阴沉下来,韦松呆呆站在门后,只觉寒气透体而过,回忆所见所闻,这才恍然而悟,自语道:“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他怔怔地移动脚步,默默回到内间卧房,长叹一声,坐在床沿上,心里忽然有一种难以描述的空虚之感,一切都出乎他意外,于是,他又不知不觉想到那场离奇的恶梦。

  他一连在海上颠簸了一天一夜,精神本已疲惫,但此时坐在床沿,却没有丝毫睡意,更不知道窗外天色,已渐渐由明而暗,又到了夜晚。

  这一整天,石屋外静悄悄地,并没有人再送饭食来,霍剑飞也没有来过,但是,有一天时间,韦松已经把纷乱的思想,整理出一点头绪。

  首先,他判断了一点,那就是,三圣岛内部已有明显的危机,霍剑飞父子总揽大权,很可能正阴谋夺取三圣岛主的宝座。

  第二,天外三圣必然没有闭关,或许已经被霍剑飞父子所害,或许也跟他一样,被软禁在一处隐密的地方。

  第三,霍家父子商议要陷害的人,极可能就是他在老君山附近邂逅的蓝衣少年,而且,那蓝衣少年也许正是三圣嫡亲,才被霍家父子视为眼中钉。

  有了这些概念,他已经不难预测自己处境的艰险,不过,有几点,也是他百思不得其解的,譬如:霍氏父子不干脆杀死他,却把他软困在后园中则甚?假如三圣尚未被害,他们怎会对霍家父子的跋扈行为,不闻不问呢?

  他猛又记起霍老头曾对儿子说过一句话:“能够使他俯首帖耳,乖乖连人带东西一并奉献出来,才是上策。”──人,可能是指的蓝衣少年,那么,东西,又是指的什么?再说,那蓝衣少年曾欣然的他三月之内,到三圣岛赎物,这样看来,他一定当时并不知道岛上已发生了变故,唔,只怕这就是霍家父子要留下他来的原因了。

  然而,他虽然猜测出这些,又有什么用?他武功已失,如今手无缚鸡之力,被禁石屋,寸步难移,就算霍剑飞把真实情形都告诉了他,除了束手待毙,他又能做什么?

  想到这里,一股凄凉之感,油然而生,情不由己,喟然一声长叹。

  “唉!”

  叹息之声才落,突然,窗外蓦起一阵极轻微的扣指声响──嗒!嗒嗒!

  韦松浑身一震,跳起身来,只见窗上黑影一闪而没,窗槛上,却留着一张折迭的方纸。

  韦松掩到窗后,拢目四望,屋外静寂如死,那人早不知去向,取下那方纸,展开一看,上面竟有字迹。

  他自从失去武功,目力已大不如前,但此时既不敢燃灯,只好捧纸就近窗前,借着昏暗月光,细细辨认,费了许久时间,才认出纸上只有简单的几个字:“岛上将有巨变,务必觅机逃生。”

  字迹娟秀,显系出自女人手笔,韦松略一思忖,便想到日间为自己送饮食来的那个丫环。

  捧着这张充满关切的字条,韦松却只有苦笑的份,心里暗暗嗟叹道:好心的姑娘,我何尝不想脱身,但怎么逃呢?

  这一夜,他躺在床上,辗转反侧,难以成眠,脑中反复思索,终无脱身之策,直到天色大亮,才决定暂时隐忍,先设法探探霍剑飞的口气再觅良机。

  于是,他寻到纸笔,匆匆写好一张纸条,小心翼翼揣在怀里,拉开房门,缓步踱了出去。

  果然,未走几步,一名持刀大汉迎面将他拦住,问:“公子要往哪里去?”

  韦松见并不是昨天那一个人,便装出笑脸,拱手道:“敢问大哥,能为在下请一请霍少当家吗?”

  那大汉向他凝视片刻,也笑道:“公子身有事,尽可由我转告,少当家今日甚忙,只怕没有时间前来奉陪公子。”

  韦松堆笑道:“多谢大哥,其实,也没有什么大事,在下奉少当家指令,暂住园中,只命不得擅离后园,少当家并没有说不给食物!”

  那大汉点点头道:“不错,难道他们没有给你送食物来?”

  韦松故作苦笑,道:“不瞒大哥说,自从昨日晨间,吃过一次东西,到现在,粒米未进,在下乃虚弱之人,大哥能不能行行好,替我转禀少当家,一日仍赐两餐,藉维一饱?”

  那大汉心肠颇软,见韦松苦状,便笑了笑,道:“好吧!公子请回房去,不可擅出房门,我这就替你传达上去,少当家只吩咐公子暂居后园,不得轻离,倒并没吩咐不供饮食,想必是厨下疏忽了。”

  韦松连声道谢,退回石屋,凑眼窗后,遥见那大汉举掌轻击三声,一丛花后,立即窜出另一个挎刀汉子。

  两人低声说了几句,一个仍回花丛后掩住身子,另一个匆匆而去。

  韦松看得明白,但却决不妄动,不多久,果见那大汉领着一个提食盒的丫环,遥遥向石屋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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