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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五


  「其一,以草民江湖人的身分,蒙皇上漪瀾堂召見,不管真正是為什麼,總不免使人想到,聖君是禮賢下士,貝子爺經常隨侍聖君,似乎不應該在區區俗禮上計較。」

  皇上哈哈笑道:「說得好,我聽得倒是挺受用。」

  「其二呢?」

  「草民蒙皇上恩賜『如朕親臨』玉佩,貝子爺知不知道?」

  「我聽皇上說了。」

  「欽賜玉佩現在草民身上,如果草民給貝子爺您行跪拜大禮,貝子爺您受不住,草民又怎敢陷貝子爺於不忠不孝,無君無父?」

  皇上哈哈大笑,直拍座椅扶手:「你們聽聽,他的機智、口才,居然不下劉墉。」

  福康安笑了笑:「龍天樓,我不能不承認,你很會說話,可是皇上今天召見你,並不是要你炫露你的口才的,如果你只是很會說話,那未免令人失望。」

  「不知道貝子爺還指望草民有什麼?」

  「你行走江湖,憑的是什麼?」

  「仁義。」

  「仁義不足以克敵。」

  「武技只在強身、防身。」

  皇上一點頭:「說得好!」

  福康安道:「我來試試,你的武技足不足防身,能在我三招之下不敗,從今後見我面,你可以連躬身哈腰都不必,要不然,我堅持你得給我行跪拜大禮,你有意見麼?」

  龍天樓道:「貝子爺,草民是蒙皇上召見──」

  「你怎麼知道皇上不想再看看你的身手?」

  龍天樓望皇上。

  皇上微笑不說話。

  龍天樓向福康安躬了身:「草民沒有意見,貝子爺請賜招。」

  福康安道:「你站穩了。」

  話聲一落,沒見他動,人已欺到龍天樓面前,五指如鉤,探掌就抓,抓的是龍天樓的脖子。

  福康安不愧是福康安,欺身、出招都佔個快字,快得像閃電,讓人連念頭都來不及轉。

  龍天樓腳下不動,上身移挪,福康安的一抓擦頸而過。

  福康安一招落空,雙眉揚處,右腕倏沉,疾扣龍天樓肩井重穴。

  這一招應變極快,從上而下,距離又近,極不好躲。

  不知道龍天樓是怎麼躲的,只見他上身一晃,福康安這疾快無比的第二招,居然又落了空。

  福康安沉腕收招:「龍天樓,你為什麼不還手?」

  龍天樓淡然道:「貝子爺不是只許三招麼,三招之內,草民向例不出手。」

  這話聽得連皇上雙眉都一揚。

  福康安臉色微變:「你也太狂了,我就多加一招。」

  右臂疾揚,掌似靈蛇,在一剎那間向著龍天樓攻出兩招。

  雖只兩招,卻見福康安的掌影已經把龍天樓前身諸大穴罩住。

  龍天樓腳下仍不動,仍然上半身閃挪,又一連躲過兩招,然後,他出了手,手只一閃就收了回去。

  福康安抽身而退,臉都紅了。

  皇上忙道:「我沒看清──」

  福康安紅著臉道:「我感覺得很清晰,胸口上挨了一指,還好力不到一分。」

  皇上猛睜龍目:「真的?」

  「我的脾氣您最清楚,大清國還有比我更傲的嗎?」

  皇上猛然站起:「龍天樓,你可知道,福貝子號稱大清國第一好手。」

  福康安道:「您改改吧!第二,人家不過只出了一招。」

  龍天樓欠身道:「回您的話,那是因為福貝子不敢讓您失望。」

  皇上道:「你不會不知道,我也有一身相當不錯的武功!」

  這意思就是說,瞞不了他。

  龍天樓道:「那您就應該看得出,福貝子失在躁進,草民則取了巧。」

  福康安道:「龍天樓,你是不是想給我行跪拜大禮?」

  龍天樓不說話了。

  福康安望皇上:「您那方玉佩沒給錯人──」

  轉望青袍年輕人:「十五阿哥,你滿意了?這是我生平頭一回敗在人手裏,損失大了,你怎麼補償我?」

  原來這位是皇十五子顳琰。

  龍天樓聽得心頭又猛一震。

  十五阿哥微微一笑:「我擺幾桌酒,你滿意不滿意?」

  福康安搖頭道:「天!我沒吃過酒席?」

  皇上大笑,一擺手:「你們都退下去。」

  侍衛們有些猶豫。

  福康安抬眼一掃:「連我都不行,他如果真行刺,你們哪個攔得住?」

  眾侍衛一欠身,立即退出了漪瀾堂,連老太監也退了出去。

  皇上坐了下去:「福康安,你說。」

  「為示鄭重,我看還是您說吧!」

  說什麼?

  龍天樓聽得剛納悶。

  皇上已又說了話:「龍天樓,承王府的案子辦得怎麼樣了?」

  「回您的話,承王爺下令停辦了。」

  皇上、福康安、十五阿哥都為之一怔。

  皇上道:「承王不讓辦了,為什麼?」

  龍天樓一時不知道該怎麼說好。

  福康安一旁道:「承王爺也許有他的不得已!」

  「什麼不得已?能連女兒都不要了!」

  「這就不是咱們所能知道的了。」

  皇上轉望龍天樓:「案子不辦了,你是不是也要離京了?」

  「是的。」

  「不,承王府的案子還要辦下去。」

  龍天樓一怔:「可是承王爺──」

  「不管他是為什麼,由不得他,女兒是他的不錯,可也總是皇族。」

  龍天樓道:「稟您,承王爺不讓案子辦下去,自有他的道理。」

  「他有什麼道理?」

  龍天樓遲疑了一下:「草民不知道該怎麼說,但是案子如果再辦下去,不但不一定能毫髮無損地救回格格來,承王爺可能會有更大的損失。」

  「這就是為什麼他不讓辦的理由?」

  「是的。」

  「他會有什麼更大的損失?」

  「請皇上不要問,草民也不能說。」

  「我這個皇上有什麼不能問的,你當著皇上還有什麼不能說的?」

  「您恕罪,事關個人隱私。」

  「你不說,我把承王召來,他也得說。」

  「皇上如果堅持要問,很可能陷承王爺於萬劫不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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