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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四


  「難道他不要自己的女兒了?」

  「格格是承王爺唯一的骨肉,焉能不要?想必承王爺一定有十分不得已的苦衷!」

  「我想不出什麼苦衷,能讓一個人不要親生女兒。」

  「就是說啊,龍天樓是個江湖小民,承王爺既有令諭,龍天樓不敢不遵,不過承王爺是貝勒爺您的長輩,格格論起來也是您的妹妹,龍天樓不能辦了,您是不是可以幫個忙,查個究竟,把格格救回來。」

  「那是我的事,用不著你操心,還有,你受人狙擊的事,我沒辦法幫你查,江湖生涯,難免結仇,我領侍衛營,肩負的是禁城跟禁宮的護衛,哪有閒工夫管你們江湖恩怨紛爭。」

  龍天樓笑笑道:「貝勒爺既不願管,龍天樓也無可奈何,從今後只有自己多加小心,刻意提防,免得再受江湖宵小、卑鄙小人暗算了。」

  大貝勒聽得怒火上湧,好生難受,但卻只有吃啞巴虧的分兒。

  可是他究竟不是能喜怒不形於色的人,心裏是什麼感受,臉上就全帶出來了。

  龍天樓看了看他,倏轉話鋒:「龍天樓奉旨在西安門外等候,自有人引導進入紫禁城,敢莫貝勒爺就是──」

  大貝勒冷然道:「我不是,想是另有別人。」

  正說著話,一名老太監帶領著兩名太監,從西安門裏走了出來,先衝大貝勒施了一禮:「貝勒爺!」

  然後抬眼望龍天樓:「哪位是龍天樓?」

  龍天樓抱拳道:「草民龍天樓。」

  老太監道:「皇上已經下朝了,跟我上漪瀾堂見駕去吧!」

  「是!」龍天樓答應一聲,向著大貝勒欠了個身:「貝勒爺!」

  邁步走向西安門。

  老太監帶領兩名小太監轉身先行,龍天樓跟在後頭進了西安門。

  大貝勒站在那兒,望著龍天樓的背影,一雙環眼裏充滿了嫉恨。

  ***

  龍天樓仗一身絕藝,北從白山黑水,南到八閩、兩廣,幾乎跑遍了天下。

  可是進入紫禁城,這可是他生平頭一遭。

  他從沒企盼過,可也真做夢也沒想到。

  儘管憑他一身絕藝,進出禁宮大內,可以來去自如,但是那跟如今的情形絕不相同。

  在家的時候也好,行走在江湖道上也好,有關於大內禁宮的,可是聽說了不少。

  但百聞不如一見,到今天他才知道,這經過幾朝幾代盛衰興敗的九重禁地,聽說的難以比所見的十一。

  他也知道,如今所看到的,只是「一斑」,而不是全豹。

  東彎西拐一陣,最後由平地廊而東,抵達了北海最美的漪瀾堂。

  漪瀾堂東曰倚晴,西曰分涼,是整座「瓊華島」風景、建築精華之所在。

  長廊半月式之穹形,背山臨水,形勢之勝,尤過於頤和園之長廊,廊內廳堂深廣,樓閣重疊,這就是晴欄花韻之所在,腳下蓮香,池上畫舫,美如仙境。

  這時候的漪瀾堂一帶,遍佈御前帶刀的大內侍衛,隔幾步就是一個,一個個手握刀柄,莊容肅立,氣氛還真有點懾人。

  漪瀾堂內外禁衛森嚴,如臨大敵,可是皇上還沒到。

  老太監堂外停步,一聲「候著」,留下兩個小太監陪著龍天樓,他先進去了。

  這種陣仗,這種氣勢,震得住一個王公大臣,可震不住龍天樓,他站在堂外游目四望,竟然欣賞起景色來了。

  也難怪,這種機會不多,既來了,豈能放過。

  正看著,老太監又出來了:「皇上駕到,傳旨宣召,跟我進去吧!」

  他又轉身往裏走。

  龍天樓整整衣衫,跟了過去。

  一進漪瀾堂,他就看見了皇上,就是那天晚上馬失前蹄的那位,居中高坐,左右兩旁各站著一個年輕人,一穿青袍,一穿錦袍。

  穿青袍的約莫廿出頭,濃眉鳳目,俊逸瀟灑。

  穿錦袍那位,年歲略大,近卅,劍眉星目,英氣逼人,唇上還留著兩撇小鬍子,兩眼之中棱光四射,隱隱有懾人之感,有大將之風,似乎是位方面大員。

  再後頭,站著四名帶刀侍衛,另外在兩旁,還一邊各四地站著八個。

  老太監躬身哈腰走了過去,打扦道:「稟皇上,龍天樓到。」

  皇上擺了擺手:「我看見了。」

  老太監哈著腰退立一旁。

  皇上抬眼望龍天樓。

  龍天樓泰然安詳,邁步走了過去,十步遠近停住:「草民龍天樓叩見聖上。」

  他施下大禮。

  「起來吧!」

  「謝聖上。」

  龍天樓一拜而起,卓立不動。

  錦袍年輕人、青袍年輕人,四道目光都緊緊盯在龍天樓臉上,一眨不眨。

  皇上抬眼望錦袍年輕人,笑問:「怎麼樣?」

  錦袍年輕人凝望著龍天樓道:「您好眼光,人品上上之選,膽識也見高人一等。」

  皇上笑了,笑得很高興:「總算有一個能讓你誇的,龍天樓,見見福貝子。」

  龍天樓一聽福貝子,心頭為之一震,馬上就知道是誰了。

  福貝子就是貝子福康安,說是大將軍傅恒的兒子,也有傳說是傅恒的夫人給皇上生的私生子,有過軍功,皇上愛如「己出」。

  不管福康安是誰的兒子,這位福貝子馬上馬下各有一身了不得的武功是實,在大清朝裏,算得上是個數一數二的人物。

  龍天樓上前一步,抱拳躬身:「龍天樓見過福貝子。」

  福康安雙眉為之一揚,垂眼望皇上:「看樣子,只有您才配讓他行跪拜大禮。」

  皇上笑了笑:「我聽說,像他這樣的人,都有一副傲骨,恐怕不錯。」

  福康安抬眼望龍天樓:「龍天樓,聽皇上說,你身手不錯。」

  「不敢,草民是憑幾分運氣,當時夜色太濃,皇上恐怕也沒有看真切。」

  「你不是挺傲的嗎?怎麼現在又謙虛起來了?」

  「草民不敢傲,可也算不上謙虛。」

  「你可知道,你給我行這麼個禮,我心裏很不痛快!」

  「草民沒有想到。」

  「怎麼說?你沒有想到!」

  「草民沒給貝子爺行大禮,分兩點理由。」

  「呃!你還有理由,哪兩點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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