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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七


  杜東藩立即站了起來,拱拱手道:「本會論技這一場,另有規定,須由三個人共同主持,擔任公證人,按例第一位是由方才舉行的審查資格會議推舉一位各大門派的人主持,方才各位已經推舉了少林寺的智遠大師,另外兩人,一個是本屆大會的會頭,就是由兄弟擔任,另一位則是下屆大會的會頭,應該由中嶽派鍾大先生擔任,但中嶽派已經報名競選劍主,不得擔任,依例就該推下去由東嶽派代理,但東嶽派也報了名,那麼順推下去就該由南嶽派代理了,南嶽派羅掌門人請站起來,代理中嶽派來擔任競技的公證人了。」

  他話一說完,南嶽派掌門人羅浩天依言站起,走到中間。由鐵打羅漢居中,杜東藩居左,羅浩天居右,在橫案前站定,大家熱烈的鼓起掌來。

  鐵打羅漢大聲道:「競技開始,五派參加競技的掌門人那兩位先出場?現在就請下場了。」

  中嶽派鍾大先生含笑道:「泰山論劍,由是五嶽劍派發起的,故而每十年一屆的大會,均由五嶽劍派輪流作東道主,也就是說祝掌門人、華掌門人和兄弟都算得是主人,只有余掌門人和楚會主才是真正的來賓,主人自該讓來賓先出場了。」

  華清輝接口道:「鍾掌門人說得是,余、楚兩位道兄,正該先出場才是。」

  鐵打羅漢含笑點頭道:「鍾、華兩位掌門人說的也有道理,他們是五嶽劍派之一,也是本會的主人,主人當然不能在客人的前頭,既然如此,余掌門人、楚會主就先請吧!」

  崆峒派余日休自然知道這競技是先下場的人最吃虧,最多就要連打五場,最後出場的人最便宜,只要打一場就夠了:心中暗暗罵道:「能遠這老賊禿,明明是幫著他們五嶽劍派說話,這還算什麼公證人?」

  但人家話說得冠冕堂皇,無法反駁,明知被他們擠兌,也只得站起身離座走出。

  七星會主楚子奇腰懸長劍,手搖摺扇,也起身走下場去,含笑道:「余道兄,兄弟今年還是第一次參加,據聞本會規定,參加競技,是以門派為主,並不一定要掌門人親自參加,那就不用擔心車輪戰吃虧了。」

  余日休心中暗暗罵道:「你他媽的七星會,江湖各式各樣的人兼收並蓄,自然人手較多,老子除了門人,還有誰能代我出手的?」

  楚子奇臉含微笑,望著余日休道:「余道兄一派掌門,是兄弟久所欽佩的人,不知要如何比試,還請余道兄指點。」

  余日休心中暗道:「你這小子巴不得先把老子擊敗,卻裝出這副笑面虎來。」

  一面呵呵笑道:「楚會主青年有為,崛起江湖,在短短十年之間,統率大江南北黑白兩道群英,可謂極一時之盛,余某也欽佩得緊,嘿!嘿!至於如何較技,本會例有明文規定,雙方比劍,百招以內,勝負已分,那就不用說了,如果超過百招,即為和局,就不得再打下去,再待第二場和已經獲勝的一方再比了。」

  「多承指點。」楚子奇拱拱手道:「那麼兄弟就向余道兄討教了。」

  余日休抬手從肩頭撒下一柄長僅兩尺,闊如手掌的短劍,問道:「楚會主使劍還是使扇?請亮兵刃。」

  楚子奇朗笑一聲道:「劍、扇都是兄弟的兵刃,不知大會可有規定,一個人不能使用兩種兵刀?」

  余日休道:「這倒沒有,就是暗器也並不禁止,只是不准使淬毒的。」

  「鏘!」楚子奇左手掣出七星劍,說道:「兄弟從不使用暗器,余道兄請吧!」

  余日休道:「楚會主請。」

  楚子奇微微一笑道:「余道兄一派掌門,德高望重,想來是一定不肯先出手的了,兄弟那就有僭了。」

  他舉止斯文,話聲出口,右手朝外一揮,摺扇忽地劃出,姿勢十分瀟灑。這一劃並未向余日休攻出,但扇上卻煽出一股勁風,朝余日休迎面湧去。

  這股勁風掌然傷不了人,但余日休可不能不理,闊劍豎胸,尖笑道:「楚會主盛名果然不虛,出手就不同凡響。」

  他在闊劍之上,早已凝聚了八成功力,這當胸一豎,劍上真力就朝前進發,擋住了逼來的勁風。

  不,把楚子奇煽來勁風逼了回去。

  楚子奇右手摺扇朝後劃出,左手長劍朝前一點,刺了過去。

  余日休身如孩童,站直了也只到楚子奇的胸口,楚子奇一劍刺出,余日休闊劍朝前撩起,雙劍交擊,發出「噹」的一聲清響。

  這一劍,余日休用了八成力道,他一向自恃功力深厚,劍上貫注真力,正是要試試對方的內力如何?

  但這聲金鐵交鳴之後,他並沒有把楚子奇震退出去,忽然發覺對方長劍上力道忽然消失,長劍也很快的收了回去,左手摺扇一揚,半輪扇影,有如開山之斧,朝自己肩上削落,心中暗罵了聲:「好個狡猾之徒!」

  闊劍隨著往外劈出。

  楚子奇摺扇自是不願和他接觸,右手摺扇忽地收攏,身形半旋,長劍又平刺而出。

  余日休雙足一點,身子凌空躍起,闊劍朝他當頭劈落。

  這一劍劍風嘶然,勢道十分勁急!

  楚子奇急忙舉劍封架,但聽「噹」的一聲,余日休借著對方上架之勢,又騰身而上,這回他身在半空,右手連揮,一口氣發出三劍,三道劍光有如三匹飛瀑,同時往下直瀉而去。

  他個子矮小,和人動手極為吃虧,是以劍勢都以騰空搏擊為主。

  楚子奇看他騰身發劍,劈來的三道劍光,虛實莫測,心頭大為駭異,但因對方身在空中,不論自己閃向何處,他都可以追擊過來,躲閃是躲閃不開的,那只有硬接一途可行,當下也就力貫劍身,左腕一振,朝上連發了三劍。

  這是硬打硬拚的招術,但聽接連響起三聲金鐵交鳴,楚子奇不過三十出頭,比起余日休練劍也不止練了三十年了,功力自然稍遜,接下三劍,腳下浮動,身不由己的後退了一步,心頭止不住暗暗驚異!

  一般人動手過招,發出三五道,甚至十數道劍光,但不論三五道也好,十數道也好,那不過是劍使得快了,幻起的劍光,真正的劍光,卻只有一道,但余日休劈落的三道劍光,竟然是真正的三劍,而且三道劍光的力量,都十分沉重,沒有一道是虛招!(通常敵人劈出三道劍光的話,應該是兩虛一實)

  現在才看出余日休的功力來,他藉著楚子奇上架的三劍之力,一個人「嘶」的一聲又像箭一般刺空直上,到了四丈左右,身子往上一提,雙腳提起,頭手向下,倒射而下,就在快到離地二丈五六光景,右手揮舞,一柄闊劍突然間幻出五道劍光,垂直朝楚子奇當頭罩下。

  楚子奇心知上了對方的當,自己早就應該想到這老道身形奇矮,只到自己胸口,和人對敵,必然會有補短截長的劍法,來彌補他身材矮小的缺點,那麼只有施展騰躍搏擊了,自己方才不該和他硬架的,以致造成他騰身躍起的機會。

  心念閃電一動,只得運起全身功力,仰首向天,長劍連揮,硬接五劍,場中又響起五聲「噹」「噹」的金鐵大震!

  接下五劍,楚子奇卻被震得連退了兩步,這回他不能再讓余日休一再的騰躍撲擊了,連退兩步之後,再也不敢怠慢,立即一吸真氣,足尖點地,身形向空拔起三丈多高。

  說也真巧,余日休藉著楚子奇硬接他五劍的彈力,刺空直上到五丈來高,但人可不像飛鳥,能在半空中待得住多少時間,他拔起五丈左右,就已翻了個身,往下撲來。

  他是因楚子奇硬接了五劍就騰空躍起的,楚子奇卻在接下五劍,後退了兩步才縱身躍起的,兩人之間同樣騰身躍起,就有了先後之別,這先後就是楚子奇後退了兩步的時間。

  因此楚子奇點足躍起到三丈高的時候,也正是余日休從五丈高處翻身下落之際,兩人一上一下,無巧不巧就在三丈高處碰上了面。

  但聽半空中叱喝乍起,也立即響起了一陣鏘鏘劍鳴之聲,兩人在半空中就互攻了三劍,兩道人影就像星丸墜地,但才落到地上,又緊接著響起一片鏘鏘之聲。

  但見兩道劍光,忽快忽慢,有時發出密如連珠般的劍劍交鳴之聲,有時卻相互迴旋,一招也不相交接。

  楚子奇殺得性起,口中清嘯一聲,左手七星劍劍招使得越發迅捷,右手摺扇同樣劃起一道夭矯扇影,有如半輪開山巨斧,直劈橫掃,煞是凌厲。

  余日休擋得劍刺,還要防備對方的扇招,卻也絲毫沒落下風,相反的他使著身形矮小便宜,一個人滴溜亂轉,一柄闊劍同樣使得劍勢如虹,倏攻倏守,劍風呼呼,隱挾風雷,尤其一柄劍不時的幻起三五道、六七道劍光,繚繞周身,不分虛實,你和他碰上了,都是實劍。

  這一場比試,當真可說棋逢敵手,誰也休想勝得過誰?

  在場的各大門派掌門,對余日休知道的較多,看他今日施展的劍法,他已把崆峒派的「分光劍法」,練到了極點。

  造詣之深,可說是崆峒派百年以來的第一位劍中好高手了。

  但大家卻想不到年事極輕的七星會主楚子奇劍上功夫,也會有如此了得,今日在場之人,包括了武林各大門派,卻沒有一個人能說得出他的武功路數和師門來歷,一時之間,幾位掌門人都不禁相顧愕然。

  再不稀低低的朝上官平道:「楚子奇是個好人,你小兄弟以後倒不妨和他做個朋友。」

  上官平問道:「老哥哥怎麼知道他是好人呢?」

  再不稀聳著肩,笑道:「那天他在山腳下的酒店裏,請老哥哥我喝了頓酒,凡是生性慷慨的人,都是好人。」

  上官平笑道:「就是惡人,只要請老哥哥喝酒,你就會說他是好人了。」

  「啊,不!」再不稀道:「老哥哥就算喜歡喝酒,但一個人是好是壞,總看得出來,你總看過戲吧?大花臉、小花臉,總是壞人,五官生得端端正正的,一定是好人,壞人如果請我老哥哥喝酒……」

  上官平搶著道:「老哥哥一定是不喝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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