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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三四


  天山三怪沒想到會在一劈之中,被截斷了長劍,尤其經過一劈之後,誅神劍紋風未動,依然緩緩下降,光芒四射,不由怔得一怔。

  他們方才一個觔斗騰空躍起,但在揮劍一擊之後,人究竟不是飛鳥,無法在空中停留,三人腳下,四種不同的劍光,同時沖天而起。

  天山三怪四十年前仗恃武功,橫行江湖,被天壤一劍王西神擊敗,要他們立下重誓,再入中原,便得五劍分屍。這件事,他們認為是一生的奇恥大辱,下了四十年苦功,非報此一劍之仇不可,誰知經他們多方打聽,王西神已在二十年前去世了。

  方才他們認出凌干青使的這柄軟劍,正是天壤一劍王西神的青藤劍,還以為凌干青是王西神的傳人,後來細看凌干青的劍法路數,果是木劍門下。本來一柄名劍,落到某一個人手中,等他身死後,得到這柄劍的新主人,不一定是某人的兒子或門徒,因此三怪也深信不疑。

  此時驟見東首沖起來的一幢青色光芒,使的正是王西神的「天壤一劍」!

  三人手中闊劍雖被截斷,(但還有半截,足有兩尺多長)此時一見凌干青使出「天壤一劍」來,仇怒之火突然大熾,口中同時怒嘯,正待朝凌干青撲去。

  歐一峰早就在等著那聲金鐵狂鳴,這一切自然全在姜太公的意料之中,早就囑咐歐一峰依計行事。

  半空中那聲金鐵狂鳴乍起,歐一峰左手早就凝聚了「天雷指」功力,奮力一指朝大怪凌空點去。指風乍發,但聽「轟」然雷鳴,大怪一個人如遭雷擊,一個觔斗,往下跌去。

  他這一跌,快要落到乙青道長三圈劍光之際,右手斷劍連劈兩劍,又是「噹!噹!」兩聲金鐵狂鳴,他居然藉著這兩記劍劍交擊,又騰空僕起,但在這兩聲金鐵交鳴聲中,他兩尺長的斷劍,又被乙青道長的玄武劍削斷了兩截,剩了尺許長一截斷劍。

  凌干青看他從北首騰空躍起,似有突圍之意,也立即振腕發指,也使了一記「天雷指」,期他胸腹擊去。

  凌干青修為雖淺,但「乙木真氣」木能生火,這一招「天雷指」,同樣威力奇猛,又是「轟」的一聲,大怪又被打了一個觔斗,一個人乘機朝西掠去。

  商子畏大笑道:「此路不通,閣下快回頭吧!」左手一記「穿雲指」迎面點出。

  大怪怒吼一聲,舉起手中僅存一尺長的短劍,朝商子畏就刺。

  商子畏太白劍半空挑出,又是「叮」的一聲,一尺斷劍又被截去了一半,手中斷劍僅存下五寸長了。

  但他身子一直在空中打轉,無法落下,心頭更是怒不可遏,暗道:「就憑我申屠天一身修為,還怕了姓凌的小子不成?」

  口中大喝一聲,五寸斷劍揚處,一轉頭,縱身朝凌干青撲到,但聽又是一陣「噹」「噹」輕震,他憑手中五寸斷劍,幾乎把凌干青這招「天壤一劍」交織如電的劍光撞散。

  凌干青見狀大驚,趕緊奮起全力,又是一記「天雷指」,朝他後心擊去。

  「轟!」指風如雷,這一指,直打得大怪眼冒金星,一個人往下直落,正好跌落在凌干青一幢青濛濛的劍光之中,口發出一聲悶哼,就被劍光轉過,身上少說也中了十七八劍,往下倒去!

  這雖然只說了大怪一個人,但二怪、三怪的情形,亦復相同,在闊劍和誅神劍交擊,發出一聲金鐵交鳴之後,歐一峰連續點出了三記「天雷指」,把二怪、三怪,同樣震飛出去。

  這時凌干青在東,歐一峰在南,商子畏在西,乙青道長在北,管秋霜雖然和凌干青站在一起,但祭起的誅神劍,卻在正中間,正好合了五行之勢。

  二怪、三怪,卻和大怪一樣,他們平日自恃功力,很少聯手合擊,因此一旦遇上強敵,他們就沒聯手合擊的想法,仍然是各自應戰,現在長劍被截,形勢不利,也各自尋求突圍。

  這一來三人就成了各自為政,也很容易被各個擊破了。

  三人闊劍一截截的被削斷,就像凍窗蒼蠅一樣,到處亂鑽,二怪被歐一峰連續兩記「天雷指」,打得昏頭轉向,跌落在商子畏的如濤劍光之中,剎那就被劍光淹沒。

  三怪則被乙青道長一記「太極掌」,連人帶劍摔到歐一峰的五根暗紅的劍柱之中,也瞬時畢命。

  天山三怪被當年立下的重誓,再入中原,當五劍分屍,如今正好喪在由五支名聞武林的利劍所組成的劍陣之中,豈非道長魔消,天網恢恢?

  天山三怪受誅,管秋霜收了誅神劍,其他四人也各自收劍,騰霄劍氣,如山劍影,霎時盡斂!

  斗姆眼看三怪伏誅,心頭由驚而怒,由怒生厭,口中尖喝一聲:「你們欺人太甚了!」

  縱身朝場中撲落,目中光芒閃動,指著姜太公厲聲喝道:「姜竹坡,你還說封劍五十年了,這場屠殺明明是你安排好的,你們自認為名門正派,卻專門和江湖同道作對,好,今天咱們就在這裏作一次徹底了斷,大家作一個總結,你自己下場來,老身要向你討教幾招。」

  姜太公暗暗攢了下眉,心中暗道:瘋和尚至今未至,這女魔頭難纏得很,這倒是棘手之事!

  東棚之中,魔手天尊朱九通一見師父向對方叫陣,也不覺霍地站起,回頭朝黑衣魔女何真真道:「三師妹,咱們出去。」

  話聲一落,右手大袖一揮,當先朝場中走去。他這一揮手,仙女廟八大護法術龍車如海、大頭鬼王冷倫、黑扇秀才韋三元、過天星汪照廷、過關刀劉有祿、白虎煞王進士等黑道煞星,也紛紛跟著走了出去。

  黑衣魔女何真真眼看師父、大師兄都出去了,她自然不好留下,也只好跟著來人身後,走出棚去。

  歐一峰眼看東棚中人紛紛向場中圍來,人數不少,自己這邊金羅漢大通大師、姜太公、木劍道人三位早已封劍,不會和他們動手,武當、華山兩位掌教,是姜太公請來對付天山三怪的,也不好叫人家出手,真正能動手的只有自己和凌干青、管秋霜、畢秋雲、沈若華幾人,可以應敵。

  聶小香身懷六甲,自然不好出手,田玉燕武功平平,也絕非這些兇神惡煞的對手。這一來,人手就嫌不足,心中正感為難。

  姜太公含笑朝場中斗姆拱拱手道:「斗姆,你這話就不對了,兄弟一向從未和江湖作過對,而且今日兄弟應邀而來,純是為紫衣幫之事,替你們雙方排解來的,當日你斗姆也是因為紫衣幫,才邀兄弟來的,但今日此會卻在咱們到達之後變了質,成為正邪之爭,兄弟如何事先安排了?」

  斗姆怒聲道:「你們方才排出來的陣勢,難道還不是事先安排好的麼?若非五柄寶劍,佔用了五行方位,天山三老豈會中你的埋伏,送命於此?」

  「哈哈!」姜太公大笑一聲道:「天山三怪,三十年前曾立下誓言,重入中原,便當五劍分屍,他們在三十年後的今天,重入中原,不過應了他們昔日的誓言而已!」

  「五劍分屍,不是你預先作的安排麼?」

  斗姆厲聲道:「你要凌干青這小子去少林、武當、華山,就是你出的主意了。」

  「斗姆,你又錯了!」

  姜太公微微搖頭道:「你可知道凌干青是何人門下嗎?」

  斗姆哼道:「他不是木吾門下麼?」

  「非也。」姜太公道:「凌干青只是木吾道兄的記名弟子,他真正的師父乃是天壤一劍王西神。」

  斗姆道:「王西神已經死了二十年,姓凌的小子今年幾歲?」

  「這你就不知道了。」姜太公微笑道:「王西神和木吾道兄是方外知交,在臨終之前把青藤劍和一招『天壤一劍』,都交給了木吾道兄,託他物色弟子,代傳曠世絕學,木吾道兄就收凌干青為記名弟子,繼承王西神的衣缽,凌干青既是天壤一劍的傳人,他自然有負責完成先師的遺志,天山三怪不遵守昔年誓言,凌干青前去武當、華山借劍,是他履行先師遺志,也是他應盡的職志,這又有何不對了?」

  這是說天山三怪不遵誓言,自取滅亡!

  斗姆心中暗道:「這小子身邊有天壤一劍的青藤劍,我早該想到他是王西神的傳人了!」但這話她並未說出口來,只是冷冷一哼道:「老婆子不管這些,反正今日之事,是你姜竹坡領的頭,老婆子向你討教幾招,也是應該的了。」

  姜太公大笑道:「斗姆,你這就找錯了人,兄弟五十年前已經不再和人動手,五十年後,豈會和你斗姆動手?」

  斗姆兇睛一轉,忽然落到凌干青的身上,厲笑道:「那好,天山三怪,是老婆子約來的,他們死在王西神的傳人劍下,是應昔年誓言,老婆子的徒兒柳鳳嬌殺了凌干青的老子,是替夫報仇,凌干青殺死柳鳳嬌是替父報仇,老婆子總也可以為徒兒報仇,為朋友報仇吧?」說到這裏,長劍一指凌干青,呷呷尖笑道:「姓凌的小子,老婆子說的話,你聽清楚了吧?來,在你劍下已經死了四人,你賠上命,也應該夠本了,讓老婆子伸量伸量你師父的『天壤一劍』,究竟厲害到如何程度,你可以亮劍了。」

  管秋霜應聲道:「殺柳鳳嬌有我一份,殺天山三怪也有我一份,你把我也算上了。」

  斗姆看了她一眼,點頭道:「很好,就算你一份。」

  「且慢!」歐一峰道:「斗姆,你也是成名多年的人物,凡事總得有一個理了。」

  斗姆道:「我那裏沒理了?」

  歐一峰道:「凌老弟、管姑娘父仇不共戴天,自然非手刃親仇不可,歐某卻沒有聽說過徒弟之仇,也不共戴天,何況你是武林前輩,你找凌老弟、管姑娘報仇,以大欺小未免有失公允,此其一……」

  斗姆道:「你還有第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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