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阁网 > 東方玉 > 一劍破天驕 | 上页 下页


  凌千里怒聲道:「凌某並不抵賴,那是因為他為了覬覦一個告老京官的一顆夜明珠,竟然一夜之間,殺死事主全家一十七口,連三歲孩子都不肯放過,可說喪盡天良,天人共怒,我和管二弟要他投官自首,他不但不聽勸告,還使用歹毒暗器,企圖殺害我和管二弟滅口……」

  「本來嘛,拳頭打出外,手臂彎進裏,自家兄弟,總該幫襯自己人,你們兩個臂膊卻是往外彎了。」

  柳鳳嬌冷厲地道:「如今這些話說了也是多餘,我丈夫被人殺了,替夫報仇,這總應該的吧!」

  她沒待凌千里開口,接著道:「我苦練十年,下山之日,才知道白雲觀的老道,狗咬耗子,竟然送了你一把木劍,家師再三叮囑,要我莫去招惹那老雜毛,所以我只好派人送個信給你,說是關外的紫衣煞神要向管老二尋仇,一家雞犬不留,這一來你準會把木劍送還老雜毛,求他伸手救你二弟一家,總算找沒料錯,現在你木劍不在身邊了吧?」

  凌千里聽說紫衣煞神向管二弟尋仇之事,原來竟是她捏造的,心頭不禁大怒,沉聲哼道:「木劍不在老夫身上,你待怎的?」

  柳鳳嬌面露殺機,一雙鳳目更是兇光大熾,冷聲道:「血債血還,今天你先還老本,至於利息嘛,我會向你家裏人去算的,你不是還有一個兒子麼?」

  凌千里氣得雙目圓睜,怒喝一聲:「妖婦,你果然心如蛇蠍!」

  柳鳳嬌尖笑道:「你知道得已經遲了!」

  這一瞬間,她面色變得異常猙獰,話聲甫出,纖掌陡地揚起,朝凌千里當胸拍來。

  這一掌不但來快勢疾無比,而且也十分柔軟,五根塗了腥紅指甲纖細玉指,在一聲之中,還在輕柔的擺動,姿勢美妙已極!

  凌千里外號金翅鵰,以指抓功夫見長,但一見對方出手,不帶絲毫風聲,顯然使的是旁門陰柔功夫了,急忙右掌豎立,朝前推了出去。雙方勢道都異常快速,眼看雙掌即將交擊,陡然間,柳鳳嬌拍出的那一掌,已然改變了勢子,一下從凌千里掌下穿入,「拍」的一聲,擊在他肋上「促命穴」上。

  凌千里只覺她掌勢如棉,並未用力,但一股陰寒之氣,驟然侵入體內,不由自主的打了一個冷噤!

  柳鳳嬌一掌擊中,口中發出冷冷尖笑,厲聲道:「凌千里,你認命了吧!」

  這話聲有如厲鬼索命,令人聽了毛髮直豎。

  凌千里雖覺她這一掌有些不對,但仗著數十年修為功力,暗中運氣封穴道,凜然喝道:「只怕未必。」

  柳鳳嬌冷哂道:「你不信就試試,我這第二掌就可撈回老本了!」

  突然身形一晃,已經欺到凌千里面前,纖掌抬起,五指輕擺如前,又朝當胸插來。

  凌千里冷哼了一聲,右手朝外格出,左手一掌,迎面劈去。他這一出手,頓時感覺不對,前後不過兩句話的工夫,那侵入體內的陰寒之氣,在這電光石火之間,已經滲透全身,雙手臂胳竟然僵硬得不聽使喚,因此右手自然沒有格成,左手一掌也沒有來得及劈出,柳鳳嬌塗著腥紅指甲的尖尖五指,已經「噗」的一聲,插入胸口。

  凌千里口中發出一聲悶哼,柳鳳嬌早已一記「裙裏腿」,把凌千里身子踢開,尖笑聲中,綠影冉冉遠去!

  就在此時,一道人影,自天而降,落到凌千里身邊,這人正是白雲觀的木道長,他目光如電,注視著凌千里胸口五個手指汩汩流出來的黑血,不覺長嘆一聲,打著稽首道:「善哉善哉,貧道已命二弟子啟元趕去凌家莊暗中保護,沒想到這妖女,竟敢在茅山行兇,老施主放心去吧,貧道遲來了一步,欠下你這筆人情,自會補償你的。」

  說完,抱起凌千里的屍體,騰身而去。

  丹陽十里牌凌家莊,是老鏢頭金翅鵰凌千里的故居。自從十年前凌老鏢頭收歇鏢局歸隱故里,老屋修葺一新,偌大一片房舍,住的人可不多。

  老鏢頭老伴早已過世,膝下只有一子,取名干青,今年剛十八歲。

  老鏢頭退隱故里,就很少過問家務,平日除了督促兒子練武,家中大小事情,全由追隨他二十多年的大弟子徐兆文掌管,家裏幾名莊丁,也是當年鏢局中相隨多年的趟子手。

  老鏢頭在元宵那天聽到消息,說時關外紫衣煞神要向管二弟尋仇,這檔子事,老鏢頭最是清楚不過。那是十五年前,義弟雲中鶴管崇墀,護鏢出關,歸途投宿客棧,遇上一個彪悍兇徒強姦單身女客,那女客帶子一個三歲女孩,嚇得大哭起來,被那兇漢一把抓住,奮力擲出窗外,幸虧管崇墀雙手接住,才保住了小命,當時管祟墀激於義憤,以一記「劈卦掌」把對方擊傷,那人自稱紫衣煞神門下,聲言必報此仇。

  那紫衣煞神乃是關外一霸,據說武功傳自異人,在關外號稱第一高手,管崇墀回到關內,曾把此事告訴義兄金翅鵰。

  如今,十五年後,紫衣煞神要找義弟報仇,而且又聲言要使管家雞犬不留,老鏢頭自思自己和管崇墀均不是紫衣煞神的對手,自然只好親上茅山,去求木劍道長了。

  這是老鏢頭金翅鵰親自趕去茅山的第四天,傍晚時分,凌家莊大門前,來了一個花白頭髮,身穿青竹布衣裙的老婆婆,左手挽著一隻竹籃,舉手輕輕叩了兩下門環。

  兩扇大門呀然開啟,走出一個四十出頭的莊丁,朝青衣老嫗打量了一眼,問道:「老婆婆,你找誰?」

  凌家莊的莊丁,都是昔年跟隨老鏢頭多年的趟子手,眼皮子寬,一眼就覺得這位青灰老嫗年事已高,但站在門口,毫無龍鍾老態,心中便自有些犯疑。

  青衣老嫗朝他笑了笑道:「管家,老婆子是給凌少爺送信來的。」

  那莊丁道:「老婆婆是給誰送信來的?」

  青衣老嫗眼中露出詭笑,說道:「老婆子只有一個人,自然是給我自己送信來的了。」

  莊丁看她神色詭異,問道:「那麼老婆婆你的信呢?」

  青衣老嫗忽然伸出一隻又白又嫩的纖纖玉手,笑道:「信在這裏。」

  手掌迅快地按上了莊丁胸口,人也跟著湊上一步,低聲道:「今晚二更,雞犬不留,就是這兩句話。」

  那莊丁出身趟子手,自然也是行家,一看對方伸手按來,立即迅快的後退了一步,口中大喝一聲:「你……」

  青衣老嫗早已收回手去,笑道:「好啦,老婆子信已送到,我可要走啦!」

  那莊丁突然張嘴噴出一口鮮血,自知傷得不輕,慌忙一手按著胸口,轉身往裏急奔進去。

  剛奔近賬房門口,就見徐兆文舉步走出,口中只叫了聲:「徐大爺……」

  就噴出一口鮮血,人已砰然倒了下去。

  徐兆文吃了一驚,喝道:「周武,休怎麼了?」

  他是金翅鵰凌老鏢頭的大弟子,追隨師父走南闖北二十多年,自然見多識廣,一看周武左手按胸,急奔進來,此時噴出一口鮮血,就昏死過去,臉如金紙,氣息微弱,分明傷勢極重,急忙俯下身去,出手連點了他兩處穴道。

  周武悠然醒轉,目光滯鈍,喘息著道:「大……爺……她說……」

  他只說了四個字,又突然告昏厥。

  徐兆文聽出似乎另有內情,再看周武神色不對,心頭更急,一手即按在他後心「靈台穴」上,運起內功,催動真氣,度入他體內。

  這在現在來說,好比給他打了一支強心針,周武昏厥過去的人,果然又悠然清醒過來。

  徐兆文低聲問道:「周武,快說,是什麼人打了你一掌,他說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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