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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四六


  謝公愚道:「第一件事,要派人暗中釘住姓趙的賊子,別讓他溜了,而且他身上有一管黃蜂針,要特別小心。第二,從黑衣教過來的人,以雲千里和漆嘯天兩人身分較高,沈兄最好把陳康和的招供,先告訴他們兩位,待會兄弟領解兄四個過去,就如此如此……」

  沈仝連連點頭道:「好,就這麼辦,兄弟那就先走一步了。」

  第一進的西院,也是自成院落的三排房舍,一共有十餘間之多,凡是黑衣教投過來的人,都住在這裏。

  這可不是歧視他們,而是雲千里、殷長風兩人的主張,因為投過來的人,人數業已不少,其中衷心悅服,唾棄黑衣教邪惡的人,固然為數眾多,但也難免良莠不齊,會有臥底的人潛在其中,住在一起,可收監視之效。

  西院,也有一個大客廳,是大家飲茶、談天和坐息之所。西院後面,另有數十間房舍,那是各門各派的門人弟子住的地方了。

  這時正當午餐之後,大家坐在廳上喝茶聊天,他們只知道昨晚桑老妖潛入白雲觀,被邋遢和尚、酒肉道人兩人發現,暗中通知了各派掌門,分四隊埋伏,把桑老妖困住,差點送了老命。

  這是最新的話題了,大家都一致認為黑衣教除了桑老妖、麻一怪,鐵杖翁等寥寥幾個,已是沒有什麼大援了,垮臺已只是遲早的事了。

  游龍沈仝是找雲千里來的,雲千里恰好不在廳上,游龍沈仝找到他房中,把趙復初的事,和他仔細說了一遍。

  雲千里道:「這人出身來歷,兄弟不大詳細……」

  正說之時,漆嘯天聽說沈仝來了,正想問問他昨晚之事,跟了進來。

  沈仝含笑道:「漆老哥來了正好,兄弟正要找你呢?」

  漆嘯天道:「沈兄想必有什麼事見教了?」

  沈仝接著又把趙復初來臥底,昨晚行刺盟主之事說了一遍。

  漆嘯天吃驚道:「會有這等事?兄弟只知此人在長江下游一帶作過案,勾結倭寇,兩江衙門曾有海捕文書,本身只是一個飛賊而已!」

  沈仝又把謝公愚的話,和兩人說了。於是三人就站起身,往廳上行去。

  通臂猿猴候通看到沈仝,笑道:「沈莊主,你來得正好,大家方才用午餐的時候,才聽到消息,據說昨晚桑老妖潛入白雲觀,差點送了老命,咱們這裏居然一無所知,沈兄來說說吧!」

  他這一說,大家不覺都圍了上來。

  沈仝含笑道:「兄弟就是來向各位老哥報告昨晚經過來的。」

  當下就把昨晚有人以黃蜂針筒行刺盟主,葉菁菁發現有人冒四莊莊丁,一直說到桑老妖被救走,很詳細的說了出來。

  大家聽得頗感意外,正在議論紛紛之時,只見謝公愚領著人走了進來,拱拱手含笑道:「諸位老哥都在這裏,兄弟是給大家引見背棄黑衣教,新加入武林盟的四位同道來的。」

  大家聽他這麼說了,都紛紛站起身來。

  解良等四人,一直是在黑衣教副教主閔長庚的手下,眾人之中,雖然同在黑衣教下,但卻有識,有不識。謝公愚替大家介紹之後,大家紛紛鼓掌,表示歡迎。

  沈仝和漆嘯天、雲千里三人在謝公愚和大家介紹之時,悄悄移近趙復初身邊。

  謝公愚等掌聲一落,忽然朗聲道:「諸位老哥,兄弟還有一件事,要向大家報告,昨晚行刺盟主的,共有兩個賊人,說出來諸位也許不信,一個竟是盟主數十年朋友江湖上人稱黑石頭的陳康和……」

  趙復初看出苗頭不對,正待轉身。沈仝黏在他身後,低聲道:「落花有意隨流水。」突然出手一指,朝他左肩點去。

  沒想到趙復初雖然是個矮胖身材的人,但他外號飛狐,不但輕功極佳,而且為人也極機警,謝公愚說出黑石頭已經落網。他就已驚覺不對,聽到沈仝在身後說了句:「落花有意隨流水」,登時想到自己已落在人家包圍之中。

  一時情急,突然迅快的朝前衝上一步,左手抬處,露出一支黑黝黝的針筒,抵住了謝公愚的胸口,獰笑道:「你們都看到了,我趙復初手裏是一支什麼針筒了,只要你們哪一位動一動,趙某只要拇指一按,七十二支淬毒針,就可以把這位謝莊主的胸口,打得像蜂窩一樣。」

  黃蜂針的歹毒,天下有名,他這話沒錯,任你手法再快,他此時大拇指已按在針筒旁一個蝴蝶翅般機括之上。

  只要點上他身後穴道,身軀一震,拇指一放,七十二支毒針就會奪孔而出,一齊打入謝公愚的胸口。

  漆嘯天憤怒得大聲喝道:「趙復初,你這狗娘養的東西,老夫劈了你。」他正待舉掌欲劈。

  沈仝忙道:「漆老哥使不得。」

  謝公愚坦然笑道:「就算你這一筒針完全打入謝某心口,你也休想活著出去。」

  趙復初獰笑道:「趙某找個人一同上路,總比趙某一個人落單,多了個伴。」

  廳上這許多高手,因為投鼠忌器,果然沒一個敢出手。

  宇文化精擅長白神拳,可以隔山打虎,凌空傷人,他有把握從旁發出拳,把他針筒擊落,但這一來,可以救得謝公愚,可是在他擊出神拳之際,針筒受震,七十二支毒針依然會射出來,而且這一蓬毒針射出之時,距離越遠,範圍也越大,站在謝公愚右首還有不少人,可能都會被毒針射中,自然也就不好出手。

  沈仝道:「趙復初,你想如何?」

  趙復初大笑道:「你們大概不想謝莊主死在我針下吧?趙某也不想死,那只好,請謝莊主委屈一段路,把兄弟送出白雲觀去了。」

  謝公愚沒待沈仝開口,就點點頭道:「沈兄,就依他好了,兄弟送他出去。」

  趙復初笑道:「謝莊主果然合作得很,沈莊主,還有漆總護法……」

  漆嘯天怒聲道:「漆某早已不是總護法了。」

  「不是總護法也是一樣。」趙復初道:「請你告訴這裏的人,一個也不許跟在他後面。」

  沈仝一時也束手無策,朝謝公愚望去。

  謝公愚朝他笑笑道:「也好,沈兄、漆老哥,你們就在這裏等著吧,兄弟一個人送他出去好了。」

  沈仝心知謝公愚足智多謀,看他神色如常,可能已經有了計較,這就點頭道:「好吧!」

  趙復初左手針筒緊緊抵著謝公愚,道:「謝莊主,你轉過身去,走在前頭。」

  謝公愚轉身之際,朝大家拱拱手道:「諸位老哥,咱們既然講定了,兄弟送他出去,諸位千萬不可再突然出手了。」

  漆嘯天心中暗暗哼道:「久聞弓箭塘謝公愚是一個了不起的人物,今日一見,原來也只是貪生怕死的人。」

  這些人中,和謝公愚相交不深,很多人幾乎都有這種想法,但因謝公愚是盟主春申君的多年好友,大家心中雖覺輕視,卻也沒有人形之於色。

  謝公愚轉過身去,走在前面,趙復初緊隨他身後,把針筒縮藏在衣袖之中,依然緊對著謝公愚後心,兩人一前一後,從西院轉出大殿。

  大天井中正有謝雨奎和他南路的許多四莊聯合武士佈著崗,另外也有各門各派的門人弟子,三五成群的進進出出,但趙復初有謝公愚領頭,走在一起,自然沒人過來盤問。

  趙復初心頭暗暗得意,自己如果沒有謝公愚引路,輕功再好,就是有一管殺傷力最強的黃蜂針,最多也只不過射死幾十人,但這在武林盟的勢力範圍之內,他們的人會越來越多,要想突圍,只怕也難如登天。

  兩人越過天井,一直出了大門,門外還是站著雁翅般兩排值班人,他們當然也沒問話。

  又走了一箭來路,趙復初陰笑道:「謝莊主,你請留步了。」

  他越過謝公愚,轉過身來,面對著面,緩緩後退。

  謝公愚只好站著不動。

  趙復初計算他針筒的射程已經差不多,他和謝公愚的距離到了一丈遠,突然獰笑道:「多謝謝莊主,兄弟那就告辭了……」

  右手拇指隨著話聲一下按了下去。

  謝公愚江湖經驗何等老到,早已算定這一路上他絕不敢殺己,但他卻非殺自己不可,因為這樣,他回去才有面子,而且也算是立了一件大功。計算他發針的地點,至少要出白雲觀,再有一箭距離,那麼站在觀前的莊丁才可以追不上他,而埋伏在沿途的莊丁,以他的輕功,也無法攔得住他,因此在趙復初要他留步,他就留心了。

  也就在趙復初走到相距一丈光景,他是暗器大行家,自然知道趙復初必然會在此時出手,因為超過一丈以外,黃蜂針機篁發射的威力,就會減弱,趙復初話未說完,拇指還未按下之時,他早已身形一蹲,倏地向旁躍開,身形堪堪躍開,一蓬藍汪汪的飛針已如一窩蜂般激射而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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