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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〇四


  白玉霜道:「你說下去。」

  一清和尚道:「貧僧依他之言,趕到勝家客棧,第二天就毒症復發,那蒙面人果然及時出現,又給了貧僧一顆藥丸,曾說貧僧所中之毒,需一年時間,才能完全痊癒。在這一年之內,每月都得發作一次,他提出來的條件,就是要貧僧在這一年之內,聽命於他……」

  白玉霜道:「他蒙面而來,你既不知道他身分來歷,也沒見過他面貌,如何能證明就是他呢?」

  一清和尚道:「貧僧第二次在成都和他見面之時,他曾說過以後不一定是他來,當時他從懷中取出一個圓形的鐵牌,叫貧僧看仔細了,今後不論何人,只要出示此牌,貧僧就得聽命於他。」

  他不待白玉霜說話,又道:「當時貧僧因他面蒙黑布,看不清他的面貌,故而對他說話的聲音,用心牢記,只要他一開口,貧僧就可以聽得出來。」

  白玉霜微微搖頭道:「這機會並不大。」

  一清和尚合掌道:「貧僧現在想通了,除死無大事,貧僧不該貪生怕死,為他利用,只要白少俠吩咐,貧僧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白玉霜道:「大師父能及時悔過,正是慧根深厚之人,在下定當在二月之內,找到此人,要他交出真正的解藥來,好,大師父仍請戴上面具,在下還要問問他。」

  「不用了,貧僧既已取下面具,決心改過自新,不用再戴此物了。」

  白玉霜道:「不,目前咱們連對方一點底細都不知道,大師父還是戴上面具,也許他會派人和你連繫。咱們給他來個將計就計,豈不比你不戴面具,使對方一看就知你叛離了他,要好得多麼?」

  一清和尚點頭道:「白少俠說得極是,貧僧遵命。」說著,果然又覆上面具,然後用雙手輕輕貼勻。

  白玉霜朝他微微一笑道:「大師父別忘了,你已經戴上面具,說話之時,不可再自稱貧僧了。」

  「在下記下了。」一清和尚以目看了穿古銅長袍的和假唐思娘一眼,遲疑的道:「只是方才咱們說的話……」

  白玉霜笑道:「你只管放心,我就是防他們聽到咱們談話內容,我以特殊手法,點了他們穴道,穴道未解,此地一切行動,他們都不會知道的。」

  一清和尚道:「如此就好。」

  白玉霜轉過身去,右手衣袖,快速絕倫朝穿古銅長袍的身上拂去。

  穿古銅長袍的猶如大夢初醒,雙目乍睜,口中不由「啊」了一聲!

  白玉霜冷然道:「現在該你了,你自己取下面具來吧!」

  穿古銅長袍的看了白玉霜一眼,自知不是白玉霜的敵手,一言不發,伸手揭下了人皮面具。

  那是一個年約五旬的尖瘦臉老者,生得禿頂,短眉、雙顴微聳,雙目灼灼有光,緊閉著一張闊嘴。

  白玉霜在江湖上行走的時間不多,自然不知他是誰,只是覺得他從臉上取來的面具,似乎和一清和尚戴的面具,一模一樣,分明出自一人之手,心中方自一動。

  只聽一清和尚口中忽然「唉」了一聲,驚異的道:「會是靈猿薄一刀!」

  穿古銅長袍的道:「不錯,在下正是薄一刀。」

  白玉霜回頭問道:「你認識他?」

  一清和尚道:「靈猿薄一刀,在江湖上極負盛名,在下自然聽人說過了。」

  白玉霜忽然以「傳音入密」問道:「薄一刀在江湖上聲譽如何?」

  一清和尚不由一怔,白玉霜行走江湖,居然會沒聽說過靈猿薄一刀之名,接著也以「傳音入密」回道:「是個獨行盜,武功極高,毀譽參半。」

  薄一刀冷冷的看了一清和尚一眼,問道:「這位朋友是誰?」

  一清和尚道:「在下只是一個無名小卒。」

  白玉霜道:「薄一刀,你假扮唐莊主,是受何人之命前來?」

  薄一刀道:「在下如果不說呢?」

  白玉霜道:「在下並沒有點住你穴道,但在我面前,你是沒有逃走的機會的,只要你肯說出主使的人是誰,在下絕不會難為你……」

  靈猿薄一刀冷冷的道:「白少俠武功勝過在下甚多,在下自知不敵,但白少俠休想從在下口中,問出什麼話來。」

  白玉霜問道:「為什麼呢?」

  薄一刀道:「沒有為什麼,在下只是不想說,無可奉告。」

  白玉霜看他態度頑強,不覺冷笑一聲道:「薄一刀,在下問你的話,你就得老老實實的回答,識時務者為俊傑,我不相信你能硬到什麼程度,真要觸怒了我,告訴你,我出手無情,你未必忍受得了?」

  薄一刀道:「你要動刑?」

  白玉霜凜然道:「不錯,我點你五陰絕脈,逆血攻心,比之江湖上一般分筋錯骨,還要厲害?」

  薄一刀臉上微有恐懼之色,但瞬即消失,詭笑道:「在下如是死去了,你義弟、義妹身中之毒,只怕……」

  「放心。」白玉霜冷哂道:「我不會讓你死的,只要人你熬得過頓飯時光,在下就放你離此而去。」

  薄一刀道:「你此話說了可要算數。」

  白玉霜傲然道:「白某說過的話,自然算數,但你熬不過一頓飯的工夫呢?」

  薄一刀道:「你要問什麼,在下知無不言。」

  白玉霜道:「好,這是你自己心甘情願之事,可怨不得我白玉霜出手無情。」

  薄一刀道:「不錯,白少俠只管施為就是了。」

  白玉霜到了真要施為之時,卻不禁又有些遲疑起來,師父曾經咬代過自己,此種手法,十分惡毒,除了十惡不赦之人,不可輕易出手,薄一刀雖是獨行大盜,但究非十惡不赦之人。

  想到這裏,不覺望了他一眼,說道:「薄朋友,在下此種手法,任你是鐵打好漢,也無法忍受,我看……」

  薄一刀大笑一聲道:「白少俠不用替薄某擔心,薄某死且不懼,何在乎你逆血倒流,曲少俠只管使來,薄某死而無怨。」

  白玉霜暗暗蹙了下眉,忖道:「看他說的如此堅決,定有難言之隱了。」

  但此時話已出口,勢成騎虎,只得沉哼一聲道:「好!」

  屈指輕彈,發出五縷指風,襲向薄一刀五處穴道。

  這一點穴手法,果然和一般點穴不同,五縷指風,就像同時襲到,薄一刀但覺身軀一震,全身血液,立即倒流,從經絡相反而行,逼注內腑。

  薄一刀是獨行大盜,一生獨往獨來,從未栽過觔斗,由此可見他的武功造詣,極為深厚了,此時發覺體內逆血倒行,心頭也暗暗吃驚,立即盤膝坐下,瞑目不語。

  白玉霜緩緩說道:「薄朋友,你如果忍受不住,只要招呼在下一聲就好。」

  薄一刀冷哼一聲道:「多蒙關照,薄某還不在乎。」話聲甫落,頭上已經出現了汗水。

  一清和尚的暗暗驚異,兩道目光一眨不眨的盯在薄一刀的臉上,靜待變化。

  薄一刀隔几靜坐,不再言語,自然是全力運功抗拒逆血倒行,但不過轉眼之間,他臉上汗水,像黃豆般綻出,愈來愈密,順著臉頰,滾滾直落,盤膝而坐的人,也隨著起了一陣又一陣的劇烈顫動。

  這一情形,正是他以最大的力量和難以忍受的痛苦相對抗,也極明顯逆血倒行的痛苦,正在逐漸加重,他身子才會有這段劇烈的顫抖。

  前後不過一盞勢茶工夫,突聽薄一刀顫聲大叫道:「白少俠快解開我的穴道。」

  白玉霜微微一笑道:「薄朋友肯說了麼?」

  「說!說!」薄一刀惶急的道:「快!快!在下禁不住了!」

  白玉霜笑道:「薄朋友原來也只有這點耐心!」衣袖輕輕一拂,就解開了薄一刀受禁的五陰絕脈。

  薄一刀神色沮喪,長長吁了口氣,才道:「白少俠要問什麼,就請問吧,只是兄弟知道的有限……」

  白玉霜道:「我還是一句老話,你假扮唐莊主,是受何人之命而來?」

  「不知道。」薄一刀說出「不知道」三字之後,怕引起白玉霜的誤會,接著說道:「薄某真的不知道他是誰?」

  白玉霜微哂道:「你也是成名多年的老江湖,怎會連聽命於誰都不知道,就受人差遣,唯命是從,這話有誰能信?」

  薄一刀道:「兄弟慚愧,我雖然被他們差遣了三個月之久,但並不知道他們首腦是誰?」

  白玉霜看他說的不像有假,忍不住問道:「那麼你如何會接受他們差遣的呢?」

  薄一刀痛苦的道:「這個…」

  他遲疑了一下,毅然道:「事無不可對人言,兄弟也不用隱瞞了,兄弟妻女,被他們扣作人質……」

  一清和尚突然插口道:「薄老哥獨往獨來,幾時也有了家眷?」

  薄一刀輕輕一嘆道:「為人在世,葉落歸根,薄某在江湖上飄蕩了半輩子,總得有個自己的家,那是去年之事。」

  他口氣稍頓,續道道:「不想三個月前,他們劫持了薄某的家人,脅迫我聽命於他……」

  白玉霜道:「你不知道他們首腦是誰,總有和你聯絡的人?」

  薄一刀道:「不一定,在下是聽命於一塊圓形鐵牌,見牌如見主人,不論何人,持牌而來,他交給在下的字條,即是令諭。」

  一清和尚啊了一聲。白玉霜問道:「他們傳達命令,都是寫的紙條麼?」

  薄一刀道:「那也不一定,有時只是口頭說的,只有……」他似有顧忌,忽然住口不言。

  白玉霜道:「只有這一次的行動,較為特殊,對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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