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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二


  佟仲和朗朗笑道:「見怪不怪,其怪自敗,目前敵暗我明,那裏去找?暫時只好按兵不動,各處嚴加防守,等到三日之後,和他們一刀一槍,拼個死活。」

  趙萬生恨恨的道:「那也只好如此。」

  一天很快的過去,轉眼又是上燈時分。廚下送來酒飯,飯後,范君瑤、方璧君便起身告辭,回轉賓舍。

  佟仲和朝趙萬生道:「趙兄傷勢初癒,還是早些休息吧,這裏自有兄弟和呂兄照料。」

  趙萬生道:「兄弟傷勢已經好了,山主關係大局,昏迷不醒,須得有人守護,賊勢猖獗,夜晚更應提防,兄弟還支持得住,佟兄負責全局,還是先去休息的好。」

  佟仲和想到今晚還要替山主餵藥,心中一動,略作沉吟,點頭道:「那就這樣吧,咱們都留在書房裏,呂兄叫人去把密室收拾一下,作為臨時休息之所,今晚由趙兄和呂兄輪值上半夜,兄弟值下半夜,萬一有什麼事故,只要招呼一聲就好。」

  呂總管道:「密室原有一張炕,在下立時叫人前來收拾。」

  說完,轉身走出,招呼莊丁進來收拾密室,鋪好被褥。

  趙萬生道:「佟兄既輪值下半夜,兄弟也不和你客氣了,此刻時間還早,你先去休息吧!」

  佟仲和點點頭道:「趙兄說得是,兄弟那就少陪了。」

  說完,拱了拱手,舉步進入密室,也不脫衣,在炕上坐定,調息運氣,做了一陣功夫。

  初更方過,佟仲和跨下炕床,朝外走來。

  趙萬生目光一抬,笑道:「此刻才不過初更天氣,佟兄只管去睡,到時候兄弟自會叫你的。」

  佟仲和微微搖頭道:「不用了,兄弟一則睡不熟,二則也放不下心,想出去看看。」

  趙萬生笑道:「各處崗位有田兄負責,還有什麼不放心的?」

  佟仲和道:「本山地方遼闊,田兄一個人只怕也照顧不過來,這裏上半夜有趙兄、呂兄二位輪值,兄弟抽空正好去各處看看。」

  呂總管道:「方才田護法著人來報,他怕咱們舊的暗號,賊黨也許已經知道,今晚接班之後,臨時編了兩句口令。」

  佟仲和道:「換了什麼口令?」

  呂總管道:「上句一天星斗,下句是萬里無雲。」

  佟仲和點點頭,舉步朝外行去。

  出了書房,突然身形加快,穿過一進院子,這裏是護法堂,每位護法都有一個自成院落的住處。

  佟仲和隨手從兵器架上,取了一柄單刀,匆匆登樓,掩上屋門,開啟箱筐,找出一套黑色夜行衣,又撕下了一塊黑巾,蒙住頭臉,把大鐵錐貼身藏好。

  然後輕輕打開後窗戶,一道人影,像一縷輕煙,飛快的消失在夜色之中。

  ***

  范君瑤、方璧君回轉賓舍,一名老婆子替兩人掌上了燈,接著又沏了兩盅香茗送上,一面伺候著道:「范少俠、方姑娘還有什麼吩咐?」

  方璧君含笑道:「不用了,老婆婆,時間不早了,你去睡吧!」

  那老婆子躬躬身,便自退出。

  范君瑤端起茶盅,喝了一口,抬目望著方璧君,徐徐說道:「妹子你真了不起。」

  方璧君粉面一紅,白了他一眼道:「我那裏了不起了?」

  范君瑤道:「直到今天,你才顯露了才華,是個智勇雙全的人,佟護法說的沒錯,妹子真是深藏不露。」

  方璧君抿抿嘴,低笑道:「智勇雙全,大哥未免把我說得太高了,其實我在家裏見一樣,喜一樣,什麼都學,但什麼也不精。」

  范君瑤道:「旁的不去說他,就是江湖經驗,妹子對任何一件事,都說的頭頭是道,老江湖也不過如此。」

  方璧君咭的笑道:「江湖經驗我雖然沒有,但聽總聽得多了,有許多事,我是憑理推想,說出來也只是提供參考,對與不對,我就不知道了。」

  范君瑤忽然哦了一聲,問道:「妹子和佟護法,在密室裏說了些什麼?」

  方璧君神秘一笑道:「天機不可洩露,大哥到時自知。」

  范君瑤道:「好,那我就不問。」接著又道:「哦,妹子,我們要在這裏耽多久?依我看,大洪山莊接連發生事故,這是非之地,我們還是早些離開的好。」

  方璧君深注了他一眼,說道:「我是為了你好。」

  范君瑤驚異的道:「為我好?妹子這話我聽不懂。」

  方璧君嬌媚一笑,道:「目前大可不用懂,到時自會知道。」

  范君瑤道:「又是到時自會知道,妹子到底葫蘆裏賣什麼藥?」

  方璧君噗嗤笑道:「這叫做天機不可洩露。」

  范君瑤張了張口,還待再說!

  方璧君接口道:「大哥,你還是好好的坐下來,喝口茶,休息一會吧,如果我料沒錯,今晚會有不速之客來找我們呢!」

  范君瑤瞠目道:「會有誰來?」

  方璧君道:「來的是誰,我就不知道了,但有人會來找我們,應該不會猜錯的。」

  范君瑤驚異的道:「這人找我們又有什麼事呢?」

  方璧君嫣然笑道:「大哥也真是的,我又不是神仙,怎麼知道他找我們有什麼事?待回人家來了,你再問不遲。」

  范君瑤目注方璧君,道:「妹子不知此人來意,怎會知道有人來找我們呢?」

  方璧君喝了口茶,站起身,咭的笑道:「朋友已經來了,怎不請出來呢?」

  她這話是對著右首房門的,那是方璧君的房間。

  范君瑤聽得身軀一震,一手迅快按上劍柄,倏地轉過身去。

  只見右首房門呀然開啟,果然從裏面緩步走出一個人來!

  這人身穿黑衣,面蒙黑布,只留了兩個眼孔,但一雙眼神,炯炯逼人,嘿然道:「在下本來只想找姑娘一人談談,既然在下行藏,已被姑娘識破,那就只好當著兩位一起說了。」

  方璧君淡淡一笑道:「他是我大哥,朋友有話,自然該當著大哥說的了。」

  范君瑤道:「閣下是什麼人?」

  方璧君嫣然一笑道:「大哥沒看他用黑布蒙著臉麼?他若肯自報來歷,還會蒙著臉來?」

  黑衣人道:「姑娘說對了,在下從不以真面目示人。」

  他居然大模大樣的在上首一張椅子上坐了下來,一抬手道:「二位請坐。」

  方璧君早已回到椅子上坐下,端起茶盅悠閒的喝了一口。

  她神色從容,似是把黑衣人的突然出現,當作意料中事。

  反是范君瑤感到有些緊張,依然一手按著劍柄,只是打量著黑衣人,並未落座。

  方璧君回過頭來,柔聲道:「大哥,你也坐下來咯,人家是找我們談事情來的。」

  范君瑤依言在她身邊的椅子上坐下。

  黑衣人雙目盯著方璧君,問道:「姑娘已知在下的來意了麼?」

  方璧君淡淡一笑道:「朋友沒有說出來,我怎會知道?」

  黑衣人道:「那你怎知在下是和二位談事情來的?」

  方璧君笑道:「朋友不是自己說的,要找我們談談。」

  黑衣人輕哼道:「看來姑娘確是一位深藏不露的人。」

  方璧君道:「朋友要和我說事的,就是這句話麼?」

  黑衣人道:「自然不是。」

  方璧君道:「那麼朋友要說什麼,就請說吧!」

  黑衣人目光一掠范君瑤,然後轉注方璧君身上,徐徐說道:「你大哥說的不錯,這是是非之地,你們還是早些離開的好。」

  方璧君舉手掠掠鬢髮,說道:「你都聽到了?」

  黑衣人嘿然道:「在下這是忠告。」

  方璧君眨動眼睛,問道:「為什麼?」

  黑衣人道:「姑娘不用多問,因為你們犯不著淌這場渾水。」

  方璧君道:「我們要是不願意走呢?」

  黑衣人道:「非走不可。」

  方璧君冷笑道:「朋友要攆我們走?」

  黑衣人冷聲笑道:「在下這是好意相勸。」

  方璧君披披嘴笑道:「好意心領,走與不走,是我們的事,不勞朋友相勸。」

  黑衣人微有怒意,哼道:「二位請酒不吃,莫要吃罰酒,那就無趣了。」

  方璧君道:「有時候不想吃請酒,吃吃罰酒,也蠻有趣的,大哥,你說是麼?」

  范君瑤只覺兩人針鋒相對,自己連一句話也插不上去。

  黑衣人已經站了起來,冷笑道:「在下話已說在前頭,聽不聽悉憑二位自己抉擇,在下不妨再說一句,二位在明天午前,還不離開大洪山,若有不利二位之處,莫說在下事前不打招呼。」說完,正待舉步。

  方璧君突然低喝道:「你給我站住。」

  黑衣人聞聲止住,冷聲道:「范姑娘有什麼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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