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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九


  穿藍衫的摺扇一指穿月白長衫的道:「比試摺扇,是老夫提出來的,要如何比法,就該讓他說了。」

  穿月白長衫的哼了一聲,朝雲飛白招招手道:「小友,你去找兩塊一樣大小,像拳頭大的石塊來。」

  雲飛白答應一聲,俯身尋去。這條溪流邊上,多的就是大大小小的石塊,要找兩塊同樣有拳頭大的石塊,並不十分困難,一會工夫就撿到了兩塊圓形的石塊,他用手掂了掂,連重量也差不多,這就回身走了過去。

  穿月白長衫的問道:「小友,這兩塊石頭,大小輕重都一樣的麼?」

  雲飛白點頭道:「是的。」

  「那好。」穿月白長衫道:「你隨手拿一塊給老夫,另一塊暫時由你拿著。」

  雲飛白答應一聲,隨手拿起一塊,遞了過去。

  穿月白長衫的沒有用手來接,他右手「豁」的一聲,打開白紙摺扇,扇面平攤,送到雲飛白面前,說道:「小友把它放在扇面之上。」

  雲飛白依言把拳頭大的石塊,輕輕放到他打開白紙扇面之上。

  要知白石山的石塊,都呈白色,故有白石山之名,這種白色的卵石,質地極為堅硬,分量也極重,一塊比拳頭略大的卵石,若是放在打開的白紙扇面上,扇面是絕對承受不住的;但這是一般常情,練武的人,內功火候到了相當精深之時,就可以把真氣貫注到扇面上,那自然又作別論了。

  雲飛白把手中卵石,放在扇面之上,穿月白長衫的右手平伸,一動不動,好像就在表演他能把真氣貫注在扇面上,可使拳頭大的卵石,四平八穩的放在白紙扇上很多時間。在一點功夫,如果在今天來當眾表演,因為武術界限於門戶之見,各種功夫,都日趨式微,能在一張白紙扇面上,平穩的放上一塊卵石,已可贏得大家鼓掌了,但在那時候,這點微末之技,就不足一哂了?

  這點功夫,雲飛白也可辦得到,因此他對穿月白長衫的表演這一手,頗為失望,心中不禁真有「技止此乎」的問號。

  穿月白長衫的依然右手平伸,扇面平攤,上面放了一塊卵石,一動不動,但他身上一襲月白長衫卻無風自動,飄拂起來。

  雲飛白心中暗道:「這有什麼好表演的……」

  目光一瞥,忽然發現白紙扇面上拳頭大的一塊卵石,似乎比方才小了甚多!

  這下心頭感到奇怪,再一定睛瞧去,只覺那一拳卵石,似在不停的消蝕,好像雪球照到了太陽,慢慢的在溶化!

  只是一、卵石消蝕得十分平均,是以石頭的外形並無改變。二、消蝕得十分緩慢,是以你不凝足目力看它,是不容易看出來的。三、石塊雖在消蝕,但卻沒有一絲粉末,從扇面上飛散下來,是以更不引人注意。

  雲飛白這下看得暗暗吃驚,心中忖道:「這是什麼功夫?」

  堅硬的白色卵石,在穿月白長衫的扇面上,不停的無形的消蝕,你說它消蝕得緩慢,其實也並不太慢,一塊比拳頭略大的卵頭,從雲飛白把它放下穿月白長衫的白紙扇面之上,前後只不過盞茶工夫,卵石由大而小,由小而再小,最後完全在白紙摺扇上消失了!

  穿月白長衫的摺扇輕輕搖了兩搖,呵呵一笑道:「兄弟已經練過了,現在該由閣下來練了吧?」

  穿藍衫的微微一哂,舉步跨上,朝雲飛白道:「小友把石塊放到這大石上。」

  雲飛白依言把手中一塊卵石,放到身右大石之上。

  穿藍衫的又道:「還要勞動小友,再去抓幾把細砂,鋪在卵石四周。」

  雲飛白心中暗道:「不知他用細砂鋪在卵石四周,是要如何施展功夫?」

  心中想著,就依言在溪邊捧了幾把細砂,在卵石四周鋪好,然後就退下了兩步。

  穿藍衫的深沉一笑,搖著摺扇,走到大石側面,相距還有三尺來遠,就站停下來,緩緩吸了口氣,舉起白紙摺扇,朝那卵石扇去。

  他摺扇先前煽得極為緩慢,但愈煽愈快,身上一件藍衫,也隨著他愈煸愈快,漸漸的鼓了起來,就像燈籠一般,鼓得幾乎快要脹破了!

  雲飛白的目光,只是注視在那塊卵石之上,但覺他白紙摺扇每一扇煸下之時,那卵石就在無形之中,暗暗消蝕了一層,他愈煸愈快,卵石消蝕得也很快,這情形和方才卵石停在白紙扇上,無形中消蝕,差相彷彿!

  現在雲飛白明白了!他要自己在卵石四周鋪了一層細沙,那是證明他摺扇煸動,卵石四周的細沙,卻紋風不動,並沒有把細沙煸起一粒來。

  這兩人的功夫,都是以本身內家功力,煉化卵石,光憑這份驚世駭俗的功夫,在武林中已可說是難得一見的了。

  如今居然在白石山中,同時遇上了兩個,而這兩個人,又同以瓊天逸士自居,指責對方是假冒之人。

  以這一場比試而言,雖然顯示了兩人舉世無儔的功力;但仍然無法可以確定誰是真的瓊天逸士。

  卵石和剛才穿月由長衫的表演一樣,由大而小,小而再小,終於完全消失,只剩下卵石四周鋪著的一層細沙,依然絲毫不損。

  穿藍衫的手中白紙摺扇已然停住,身上一襲藍衫也很快恢復原狀,他得意的朗笑一聲,回頭朝雲飛白道:「小友,你是咱們的公證人,你倒說說看,咱們這場比試,應該勝負誰屬?」

  穿月白長衫的站在邊上,嘴角噙冷笑,點頭道:「小友,你是第三者,你說句公平話,這場比試如何?」

  雲飛白望望兩人,作難的道:「二位老丈神功蓋世,在下後生晚輩,以蠡測海,實在難下評斷……」

  穿藍衫的道:「不要緊,你只管把你心裏想到的說出聽聽?」

  「不錯!」穿月白長衫的道:「依你所見,只管直說,就是說得不對,咱們也不會怪你的。」

  雲飛白道:「二位老丈既然這麼說了,在下只好就管見所及,說出來了,不知對是不對?」

  穿藍衫的道:「不要緊,你但說無妨。」

  雲飛白一指穿月白長衫的道:「這位老丈把卵石放在扇面之上,只是催動本身真氣,煉化卵石,這是靜態的,至於這位老丈(指穿藍衫的)用扇煽動,乃是動態的,如以動靜二字來說,應該靜態較勝。但這位老丈(指穿月白長衫的)把卵石放在扇面上,是直接可以貫注內力,這位老丈(指穿藍衫的)雖是動態;但扇和卵石相距足有三尺之遙,並沒有直接接觸到卵石,是則直接的較易,間接的較難,所以以在下看來,這一場應該是各擅勝場,勝負各半,秋色平分,很難說誰勝誰負了。」

  穿月白長衫的頷首道:「小友說得很有道理,事實也確是如此。」

  穿藍衫的道:「但咱們之間,令日總得分出個高低來,才能確定誰真誰假。」

  「說得也是。」

  穿月白長衫嘿然乾笑道:「今日若是不分勝負,何以辨別真偽?」

  雲飛白心中卻有些不以為然,因為瓊天逸士真偽之爭,也不一定要以武功高低來分別,但想想除了以武功高低來分別真偽之外,實在也想不出第二個辦法來了?

  穿藍衫的道:「勝負當然要分,但不知閣下要如何一個分法?」

  穿月白長衫的道:「勝負之分,就是考驗咱們兩人的內力究竟誰強誰弱?那只有一個辦法?」

  穿藍衫的道:「如何一個辦法?」

  穿月白長衫的森然一笑道:「咱們二人都以瓊天途士自居,手中又各有一把白紙摺扇,這考驗內力之法,自然仍以這柄白紙摺扇為主了。」

  「很好!」穿藍衫的淡淡一笑道:「閣下說吧!」

  穿月白長衫的道:「咱們這場比試,不分出勝負,就絕不中止,現在咱們相距正好有五尺光景,就以這五尺距離為限,你用扇朝兄弟煸來,兄弟也用扇朝你煸去,看看誰的內功悠長,優勝劣敗,自可分曉了。」

  穿藍衫的點頭道:「好,就這麼辦。」

  穿月白長衫的回過頭朝雲飛白道:「小友,咱們這場比試,仍由你作公證人,但你必須退出去一丈之外,在咱們未分勝負之前,不可走近過來。」

  雲飛白點頭道:「在下省得。」

  說著,依言退出一丈之外。

  這一瞬間,穿月白長衫的和穿藍衫的已經開始了,你一扇煸來,我一扇煸去,別看他們手中只是一柄白紙摺扇,但這一互相煸來煸去,雲飛白站在一丈開外的人,已可感覺到從兩人中間湧出來的一股無形潛力,雖無怒號狂捲的風聲,也使人有被推動得幾乎站立不住之感,一時心頭大感凜駭!

  就在此時,但聽身後有人緩緩吟道:「靜中有真趣,身外即浮雲……」

  一個頎長的人影,沿溪緩步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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