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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九一


  想到紫薇壇主,心頭不自禁的升起一絲悵觸,怔怔出神,似在想著什麼心事一般,她自恃身分,豈肯乘人不備?厲聲喝道:「小子,你小心了!」

  白少輝驀然驚覺,不由脫口道:「你是鐵姑婆!」

  黑衣老嫗目露詫異,盯注著白少輝,問道:「你怎會知道老太婆的?」

  白少輝道:「在下聽人說過。」

  鐵姑婆冷森的道:「聽人說過,就該知道厲害,鐵姑婆劍下從無活口,你小心了!」

  突然闊劍一振,唰的一聲,閃起三朵海碗大的劍花,直向白少輝飛來!

  白少輝疾快絕倫的斜退半步,橫裏移身,竹簫揚起,一記「畫龍點睛」,朝鐵姑婆脈門點去。

  鐵姑婆回劍一旋,劍花朵朵,籠罩了五尺方圓,白少輝身形遊動,又是一記「神龍抖甲」,竹簫幻起一片簫影,迎擊而出。

  兩人再度交手,展開了一場激烈絕倫的惡鬥。但見劍光電閃,簫影流動,兩條人影,盤旋交錯,全被一圈光影所綴繞,無法分辨敵我。

  這真是一場罕見的惡鬥,除了那交錯光影,只聽不時傳出金鐵交鳴之聲。

  鐵姑婆雖然只剩了一條左臂,但劍招精絕,揮手之間,劍光如電,愈打愈惡毒凌厲。惡鬥到三十招之後,白少輝的簫勢,又漸漸相形見絀,被她強勁劍勢,壓制下去。

  劍光簫影之中,響起鐵姑婆一陣呷呷怪笑,喝道:「原來你是黑煞游龍門下,嘿嘿,游龍十八招,也不過如此!」

  劍勢突然一緊,但聽強烈劍風,聲若裂帛,匹練橫飛,席捲而來,剎那之間,已把白少輝圈入一片寒光之中。

  白少輝出道江湖,可說從沒遇到過這等厲害的人物,但覺一陣寒風,直湧過來,自己左右前後,盡為對方劍光籠罩,心頭不覺大駭!

  突然間,靈光一閃,想起自己還有一記怪招,尚未使出!

  這一記怪招,還是自己在岳陽之時,重傷被擒,經一位高人指點,當時一舉就擊退了青鸞壇主,此後屢試屢驗,可說神妙無比。

  但唯一為難的是這一記怪招,必須和敵人在互相搶攻,見招拆招之時,簫頭一昂,直點對方「章門」,才能克敵制勝。可是眼下自己已被鐵姑婆圈入一片劍影之中,只見劍光流轉,不見對方人影,又如何使法?但此刻形勢已急,那還有他考慮的時間?心下一橫,突然大喝一聲,振腕發簫,也不管對方人在那裏?簫頭一昂,朝前點去。

  那鐵姑婆劍勢如匹練繚繞,一舉把白少輝圈入劍下,眼看他除了不住招架,已無還手之力,正待驟下殺手!

  瞥見一點簫影,悄無聲息的從自己劍光中穿射而出,直向「玄璣」穴點來,心頭止不住暗暗一凜:「這小子還有這一手!」

  心念一動,人已向旁移出,那知明明看到了對方簫影點來,就是避讓不開,身形才動,「噗」的一聲,正好擊在「章門」穴上!

  這一下倒像是她自己送上去的一般,口中悶哼一聲身形搖晃了一下,向後連退數步,敢情還傷的不輕!

  白少輝真沒想到自己糊裏糊塗的使了一記怪招,居然會一擊奏功,不覺愣了一愣!

  就在此時,那正在盤膝運功的玉扇郎君突然長長噓了口氣,站起身來。

  也就在此時「嗖」「嗖」兩聲,兩道人影,疾如鷹隼,飛落階前,朝廳上衝入!

  只聽其中一人大聲喝道:「老妖婆,大勢已去,你還不束手就縛?」

  這兩人一使鐵杖,一使摺扇,同時向鐵姑婆欺來。

  只見鐵姑婆凝立不動,她似是傷的極重,此刻正在運氣行功,根本未聽到兩人之言。

  要知「章門穴」在第十一脅骨之端,與背後「精促」家相對,為脅脅要穴,點擊較重,立可致命,尤以右穴為甚,位在肝臟之尖端也。白少輝這一簫,任她鐵姑婆功力深厚,也是承受不起。

  兩人來勢極快,一下行到鐵姑婆面前,兩件兵刃,同時出手,朝她攻到!

  這一下來得突然,誰都沒有看清楚。

  這時但見人影一閃,玉扇郎君疾快絕倫的閃到鐵姑婆的身前,玉扇倏張,硬擋一記。但聽「噹」「噹」兩聲人玉扇郎君終究傷勢初癒,被震得向後連退了三步。

  鐵姑婆突然雙目一睜,冷冷喝道:「唐鎮乾,你反了!」

  唐鎮乾,那不是神機堂主麼?

  白少輝在這一瞬之間,也已看清了兩人面貌,那使杖的是一個五十出頭的老者,身穿古銅綢衫,面如重棗,敢情就是神機堂主唐鎮乾。

  另一個使摺扇的,臉型瘦削,身穿青衫,赫然正是神龍堂主玉扇郎君韓奎!

  只是玉扇郎君已被范殊砍斷左臂,這來人卻是兩手完好,但神情形態,竟然無不維妙維肖!

  白少輝暗暗皺了下眉,忖道:「這倒好,自己正要改扮玉扇郎君,如今又冒出一個玉扇郎君來了。」

  玉扇郎君納下一口真氣,說道:「乾娘,這兩人都是假的。」

  白少輝聽他稱鐵姑婆「乾娘」,心中不禁暗「哦」一聲:「原來鐵姑婆就是巫山分宮的總監?」

  那另一個玉扇郎君哈哈一笑,手中摺扇朝玉扇郎君一指,喝道:「你是什麼人?四肢不全,也敢冒充起本座來了!」

  白少輝不知這兩人真正來歷,但覺情勢複雜,不願插手其間,只是手持竹簫,岸立不動。

  這下連多年老江湖的飛鼠戴良,也深感詫異,一雙鼠目骨碌碌的轉動,兀自難辨敵友。

  范殊卻在此時一躍而起,眼珠轉動,瞧到眼前情形,心中大奇,忍不住拉著白少輝的手,問道:「大哥,這是怎麼一回事呢?」

  只聽唐鎮乾沉喝道:「老妖婆,巫山分宮已土崩瓦解,憑你一個人還支撐得住麼?」

  鐵姑婆敢情也發覺情形不對!試想這許多人闖入分宮,但除了方才兩支緊急訊號,四外竟會聽不到一點聲音,平靜得和沒有發生事故一般,這就顯得分宮已經發生了極大變故!

  她冷厲目光,朝廳中諸人一掃,鐵青著臉,冷喝道:「奎兒,隨我出去。」

  身形一動,左手橫劍,疾然朝廳外闖去。

  玉扇郎君眼看乾娘朝外闖去,也立即跟蹤縱起,飛射而出。

  唐鎮乾望著兩人嘿然冷笑一聲,朝另一個玉扇郎君道:「韓兄,咱們也該去了。」

  另一個玉扇郎君尖笑道:「唐兄說的極是。」

  兩人隨著話聲,舉步朝廳外走去。

  白少輝心中暗道:「這玉扇郎君既是假扮的人,那麼神機堂主唐鎮乾,自然也是西貝貨了!」

  只見那玉扇郎君走到階前,忽然轉過身來,喝道:「戴良、查貴,還不快到前廳,迎接軍師去?」

  白少輝微微一笑,心想:「原來他們是南北幫的人!」

  戴良聽的大喜過望,蹦的跳了起來,笑道:「軍師果然來了,白老弟,范老弟咱們快到前廳去吧,只要軍師來了,香香姑娘也得救了。」

  白少輝心中暗道:「南北幫的這位軍師,在他們心目中,好像無所不能,無所不曉一般!」一面問道:「戴兄,這兩人你認識麼?」

  戴良道:「兄弟和查貴兩人,派在軍師手下當差,敝幫不少護法,兄弟都未見過。」

  范殊道:「咱們和查兄約好了二更時分,在天囚堂會合,現在也差不多了。」

  戴良笑道:「目前咱們行跡已露,情況有了轉變,敝幫軍師既然趕來,兩位老弟不如先去見了軍師再說。」

  白少輝覺得他說的也是有理,這就點點頭道:「戴兄說的極是,鐵姑婆和玉扇郎君這一走,形勢已然有變,咱們此刻縱然趕至天囚堂,和查兄會合,恐怕也將遭遇到攔擊,引起一場激烈惡戰,倒不如先去前廳,見過你們軍師,再作道理。」

  戴良喜道:「咱們見了軍師,他一定會有妥善指示。」

  白少輝道:「殊弟,還是你去抱著香香,咱們這就走吧!」

  范殊依言雙手抄起香香嬌軀,戴良含笑道:「若是遇上強敵,范老弟就把香香姑娘交與兄弟好了。」

  三人步出小廳,一路疾行,朝前面大廳奔去。奔行之間,白少輝發覺四周情形,竟然出乎意外的平靜!

  照說巫山分宮強敵壓境,此刻該有兩種情況:一、是不論遠近,總該有人廝殺,縱或距離較遠,也可以聽到兵刃擊撞,和喊殺之聲。二、是在巫山分宮各處院落要道上,既已發出緊急信號,必然戒備森嚴,如臨大敵。但這一路行來,情形恰巧相反,不但絲毫聽不到廝殺之聲,連各處應有崗位上的人,竟然也一個不見,好像偌大一座巫山分宮,所有的人,全已撤走,剩了一座空宅,自己三人,簡直如入無人之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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