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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一


  無名道長刻在竹簫上的曲子,敢情就有引導真氣上升之功!

  這兩次的自解穴道頓然使他信心大增,一時那還怠慢,第二闋吹熟,也就接著練第三闋。

  兩處穴道一通,真氣也愈覺旺盛,循著脊背而上,等他把第三闋吹的純熟,果然又吐出一口瘀血,腦後「玉枕穴」也跟著解開了。

  這回他完全證實,這九闋曲子,果然和打通經穴有關,自然更加用心練習。

  由第四闋而第五闋,第六、第七,挨曲勤練下去。

  由「尾龍穴」往上升沖的真氣,也跟著從頭頂「百會穴」直下「眉心」,經「璿璣」、「巨闕」,下達「氣海」。

  當他吹奏到第九闋的時候,「中極穴」也豁然貫通,九處受制大穴,至今已全部解開了!

  薛少陵心頭狂喜,正待一躍而起,陡覺身後有一雙重逾山嶽的手掌,倏然按上自己肩頭!

  耳中同時聽到九疑先生的聲音,哈哈笑道:「小兄弟果然悟性極高。『九轉玄功』居然被你在極短時間參詳出來了,此時不可稍動,快把九闋曲子,連貫起來才好!」

  薛少陵聽得一怔,原來這簫身刻著的九闋曲子,竟是「九轉玄功」,無怪此簫叫做九轉簫了!

  由此看來,九疑先生連點自己九處大穴,實是有意成全,出諸一片好心,自己倒是錯怪他了。

  一時想到前天自己辱罵他的情形,心頭只覺一陣愧怍,連忙回頭:「在下承蒙先生成全,日前多有不敬……」

  九疑先生沒待他說完,呵呵笑道:「小兄弟毋須引疚,快用功吧,你目前僅有小就,還須勤練,才能有成。」

  薛少陵聽他這般說,知道此刻正該是運功的緊要關頭,也就不再多說,澄心靜慮,氣納丹田,然後依照曲譜,緩緩吹奏起來。

  他先前一闋一闋的吹,倒也沒有什麼感覺,此時把九闋一起連貫了起來,但覺體內真氣,隨著音調的轉折,抑揚頓挫,升騰連注,循行周身,氣流所至,暢通無阻。

  漸漸體內真氣隨著簫聲滾轉,不住的擴張,只覺自己盤膝坐著的一個身子,忽然離地飄飛而起,越升越高,接著忽然又宛如由千仞高峰,跌落萬丈深淵。一回又感到周身奇冷,酷寒難耐,一回卻又身似滾湯,炙熱無比。

  薛少陵自幼練武,內功上已有相當火候,心知這種感受,全是幻覺,稍一不慎,就會導致走火入魔。

  一時不敢絲毫分心,只是一心一意的按照曲譜,一闋闋的吹奏下去。

  這樣忽冷忽熱,忽升忽降,不知過了多少時候,才漸漸穩定下來。震耳雷聲,如今已被他一片悠悠揚揚的簫聲,掩蓋下去。

  珠光輝映之間,薛少陵無晝無夜,只是跌坐吹簫,氣隨簫轉,意與神會,已經進入了渾然忘我之境!

  簫聲戛然自止!

  耳邊響起了九疑先生的清亮的聲音,笑道:「好了,好了,小兄弟大功告成,可喜可賀!」

  薛少陵抬目瞧去,只見九疑先生笑吟吟的站在面前,急忙一躍而起,拱手道:「先生成全之德,在下永誌不忘。」

  九疑先生呵呵大笑道:「這是恩師指示,要老朽助你小兄弟在雷洞中練功,當時老朽預期少說也得九天時光,不想小兄弟悟性極高,只有七個晝夜,就功行圓滿了。」

  薛少陵聽得一怔,道:「什麼,已經有七個晝夜了?」

  九疑先生笑道:「老朽足足在這裏聽你吹了七晝夜的簫聲,你還當是一兩天的事麼?」

  九疑先生大笑道:「這就叫做山中方七日,世上已千年,小兄弟一心一意全用在吹簫上面,自然不覺得了。」說到這裏,接著又道:「小兄弟,咱們也該走了。」

  兩人離開雷洞,回到石田,快到九疑先生茅屋前面。

  薛少陵駐足作了個長揖,道:「這幾日來,多蒙先生成全,不敢再擾清修,在下就此告辭了。」

  九疑先生搖搖頭,笑道:「不成,小兄弟非進去不可。」

  薛少陵道:「先生還有什麼指教麼?」

  九疑先生道:「小兄弟難道忘了你是為什麼來的?」

  薛少陵道:「在下問的兩件事,已蒙先生指點了。」

  九疑先生望著他問道:「老朽和你說了什麼?」

  薛少陵心中暗想:「原來他健忘得很,連自己說過的話,都忘記了。」這就答道:「先生分析在下身世,認為目前還不到時機,早知道了有害無益,關於江湖上最近一連串發生的事,先生曾說此事關連極大,目前可以告訴在下的,只是在下義父絕可無礙。」

  九疑先生連連點頭,道:「不錯,不錯,老朽確是這樣說了,哈哈,但小兄弟卻忘了最重要的一點了。」

  薛少陵心想:「你就說到這幾句話,幾時還說過什麼最重要的後來?」

  只聽九疑先生續道:「老朽不是說過,小兄弟既有恩師指點而來,老朽雖覺目前有許多事,不宜早說,但老朽可以把範圍縮小一些,讓你自己去磨練磨練,這話你總還記得?」

  薛少陵暗暗忖道:「是啊,這話他果然說過,還沒指點自己,如何縮小範圍,自己怎麼忘了?」想到這裏,不覺拱手道:「不是先生提起,在下果然忘了。」

  九疑先生摸摸花白鬍鬚,抬頭望望天色,笑道:「快隨我來,這時快近午時了,咱們好好的吃頓午飯,填飽肚子再說。」

  薛少陵看他仰首看著天色,忍不住也抬頭望去。

  這一望不覺暗自失笑,自己也弄糊塗了,身在九疑洞中,看到的自然只是洞頂,那裏瞧得到天色?但九疑先生卻居然看得到這是什麼時光,豈非奇事?兩人回轉茅屋,九疑先生要薛少陵在客堂中稍坐,自己匆匆進去。

  一會工夫,端上幾盤鹹魚、醃肉、竹筍之類的菜餚,和一鍋白飯。薛少陵已有幾天沒吃東西,吃得極香。

  九疑先生望著他笑道:「小兄弟吃得下,最好多吃兩碗,還要一個晝夜沒東西吃呢!」

  薛少陵奇道:「先生還要在下到那裏去麼?」

  九疑先生笑著搖搖頭道:「那倒不是,老朽覺得小兄弟出道江湖,雖然只有短短兩三個月,但已經遇上了不少事故。你雖學會桑老九的易容之術,但無論你有多高明的易容之術,也只能使人一時不易察覺,如果遇上一個稍為細心的人,一眼就可以瞧得出破綻來。目前江湖上亂兆已起,小兄弟要查究身世來歷,自然要在江湖走動,那麼憑你區區易容術,已經不夠用了,從九疑洞出去,最好還得另換一副面目。」

  薛少陵駭然道:「另換一副面目,那要如何換法?」

  九疑先生道:「其實所謂另換一副面目,還是一種易容之術,不過這種易容之術和普通手法,大不相同,易容之後,沒有我特製藥物洗滌,就是十年八年也不會走樣,自然不是任何人都能瞧得出來。」

  薛少陵想到師傅命自己遠來長沙之時,就要自己易容改名,後來和張果老分手之際,他也叮囑自己今後行走江湖,最好不要以本來面目示人。

  如今九疑先生已是三個人這麼說了,心中頓時想到自己的面貌,或是極像某一個人,所以他們都會有這般說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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