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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九


  張果老要薛少陵先走,自然早有準備,沒等凌壇主撲近,口中一聲大喝,竹杖起處,一招「挾山超海」,杖挾風聲,迅疾朝凌壇主迎面搗去。

  凌壇主欺來的身形,絲毫不停,只是雙肩微微側了一下,便把張果老這一招凌厲攻勢讓開。青影一閃,後發先至,搶到了薛少陵面前,冷冷說道:「你傷勢倒是好的很快!」

  薛少陵見他一下擋住了去路,心頭一愣,去勢沒停,口中喝道:「讓開!」

  竹簫一抬,使出「天王簫」第三式,一點簫影,猝向凌壇主胸下「玄璣」穴點去。

  他這一招簫法和崆峒劍法中的「鐵騎突出」,極相近似,乃是直闖敵人中宮的打法。

  但「天王簫」第三式,雖是簫隨人進,明取「玄璣」穴,實則在快要接近敵人之際,簫頭應該振腕上昂,借著一振之勢,簫影成品字形,迅疾無比上取「結喉」,並襲左右「將臺」。

  這是一記逼近敵人的殺手招法,含蘊極為神奇。

  凌堂主冷哼一聲,身形動也不動,左腕一揮,寬大袍袖對準竹簫拂出。

  他佛出的衣袖,既無破空之風,亦無激盪威勢,隨手一揮,看去輕描淡寫,但卻有一股無形潛力,應袖而生,直向竹簫上湧來。

  薛少陵人隨簫到,正待振腕變招,陡覺一股暗勁,撞在簫頭上,不但把自己簫招,完全逼住,無法施展。

  同時,自己右腕一麻,一支竹簫,幾乎被他捲飛,心頭驀然大驚,不自禁的後退了一步!

  這原是電光石火般事,但就在他簫頭快要點到凌壇主「玄璣」穴,正待振腕變招,也就是和凌壇主拂出的衣袖相接的同時,只覺簫頭似乎被人撥開,突然橫移了一寸。

  薛少陵只當是被凌壇主袖風掃中,震拂出去的,但簫頭卻無巧不巧點在凌壇主「章門穴」上!

  薛少陵被迫的後退了一步,只聽凌壇主也哼了一聲,身軀晃動,突然後退了三步!

  薛少陵變招不及,才被人家迫退,根本不知道自己一簫已經點在凌壇主「章門穴」上。

  眼看對方忽然朝後退下,那還猶豫,雙腳一點,疾快無比的朝窗外穿出!

  張果老擊出一杖,被凌壇主閃開,正想借勢欺身攻上,忽見薛少陵一簫打在凌壇主肋下,人已穿窗出去,當下立即一吸真氣跟著飛出。

  眼看凌壇主站在邊上,竟然沒有出手攔擊,心中暗暗稱奇,忖道「莫非他被薛少陵一簫打得傷勢不輕?這不可能,此人明明已經練成了護身真氣一類功夫,薛少陵這一簫絕難傷的了他。」

  兩人相繼穿窗而出,落到屋面上,但見屋宇連綿,這座宅院,似是很大,但卻一片黑暗,不見燈光!

  張果老低聲對薛少陵道:「小友,咱們快走吧!」

  薛少陵道:「老前輩,家父也落在他們手上。」

  張果老道:「老漢知道,他不在這裏了。」說完,當先朝外掠去。

  薛少陵知道身在虎穴,危機四伏,不好多問,只得跟在張果老身後,飛掠而起。

  兩人一前一後,有若兩點流星,快得令人目不暇接,事情竟然大出意外,這般在屋面上急蹤疾掠,始終不見有人攔阻。不多一回,已經飛出宅院,落到牆外。

  張果老回顧了一眼,道:「你能夠記得麼?」

  薛少陵點點頭道:「晚輩記得。」

  張果老抬頭望望天色,道:「這是岳陽近郊,我們到城中去找個地方,填飽肚子再說。」

  兩人施展輕身功夫,聯袂而行,趕到城中,這時天色黑下還沒多一會,張果老找了一家食客較少的小飯館,走了進去,要過酒菜。堂倌替兩人放好杯筷,又倒了兩杯茶,才行退下。

  張果老一口氣把茶喝了,放下茶杯,低聲道:「小友,你方才一簫擊中凌壇主『章門』穴,他好像受傷不輕!」

  薛少陵抬頭道:「晚輩擊中了他麼?」

  張果老道:「看上去,他似是受了傷,而且傷的不輕,如他還有餘力,怎會輕易放過我們?」

  薛少陵道:「晚輩也覺得奇怪,他拂出一袖,明明已把晚輩簫勢逼住,但不知怎的,晚輩簫頭似乎被人撥了一下,朝橫裏移開,如果就是這一下擊中他要害,真是冥冥中若有神助。」

  張果老摸著他頦下一把山羊鬍子,呵呵笑道:「神助?哈哈,這是暗中有高人相助。」

  薛少陵愕然道:「老前輩是說有高人幫了我們的忙?」

  說到這裏突然想起昨晚有人替自己暗中療傷之事,不覺問道:「昨晚替晚輩治傷的,可是老前輩麼?」

  張果老嘆了口氣道:「前天老漢和白衣四靈,硬拼了幾掌,震傷內腑,幾乎形同廢人,就是昨晚,有人以無上內功,替老漢療傷,只是老漢到現在還想不出這位高人是誰?小友的傷,自然也是他治好的了?」

  薛少陵關心義父安危,忍不住問道:「老前輩,你說家父不在這裏,不知到那裏去了?」

  張果老道:「老漢當時傷勢極重,雖蒙那位高人救治,但老漢因元氣大傷,又是在大白天裏,不好行動,就裝作昏迷不醒。他們沒防到老漢業已清醒,說話也就不再避忌,老漢才知道薛神醫來了,後來又聽說凌壇主命天狼爪董百川護送薛神醫回去,究竟去了那裏,老漢就不清楚了。」

  剛說到這裏,堂倌替兩人送上酒菜,薛少陵拿過酒壺,替張果老斟滿了一碗。

  張果老也不客氣,舉起酒碗,大口喝了一口,咂咂嘴唇,問道:「小友可知尊師現在那裏?」

  薛少陵道:「老前輩認識家師麼?」

  張果老笑道:「小友怎的沒聽你師傅說過南筆北簫,老漢和尊師論交幾十年,豈止認識而已?」

  薛少陵道:「老前輩問的那是桑老前輩了。」

  張果老張目道:「難道小友的師父不是桑老兒?」

  薛少陵搖頭道:「不是,家師從沒在江湖走動,是一位替晚輩家中種花的尤師傅,不瞞老前輩說,桑老前輩在十二年前,留下鐵簫,一去之後,從此就沒有消息……」

  張果老目光閃動,突然大笑道:「尤師傅,就是桑老兒,他在你家一住十二年,那是一直沒和小友父子說明了。」

  薛少陵聽得一怔,道:「尤師傅會是桑老前輩?」

  張果老道:「怎麼不是?他自稱姓尤,桑老兒的外號不就是黑煞游龍嗎,尤和遊聲音相同。再說你小友使的簫招,正是桑老兒的『游龍十八式』,前天你和董百川一動手,老漢就認出來了,不然,老漢重傷之餘,豈會拼耗真氣,提醒於你?」

  薛少陵聽的大奇,問道:「真如老前輩所說,尤師傅就是桑老前輩,那他為什麼要瞞著家父呢?」

  張果老嘆了口氣道:「桑老兒愧對薛神醫,才不肯以真面目和他相見,但是為了你,又不能不去,唉,說起來,他真是用心良苦!」

  薛少陵越聽越糊塗,忍不往道:「桑老前輩乃是家父的救命恩人,二十年來,家父一直耿耿難忘,怎會愧對家父呢?」

  張果老輕聲道:「你不是已經知道自身來歷麼?那是誰告訴你的?」

  薛少陵眼睛一亮,心想:「對了,張果老和桑老前輩乃是莫逆之交,他自然知道自己出身。」

  這就說道:「家師命晚輩來找尋老前輩,當時交給晚輩一封密函,要到了長沙之後才能拆開。信上只說晚輩是桑老前輩故人之子,身負血仇,要老前輩成全,想來老前輩一定知道晚輩生身父母是誰了?」

  張果老道:「老漢只聽桑老兒說過,知道的也不多,那是十年前,桑老兒有一個生死之交,被仇人害死,夫妻兩人,同時遇難。

  「那時你年甫五歲,也身負重傷,奄奄一息。桑老兒抱著你千里求醫,找上薛神醫。你總知道桑老兒精擅易容之術,很少有人見過他本來面目,他雖救過薛神醫性命,但薛神醫如何能認得出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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