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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四三


  他左脅挾著黃綾包袱,忽然左手一伸,大拇指上果然多出一節手指。手伸了出來,但挾在脅下的黃綾包袱居然並沒有掉下來。

  厲山君這一瞬間變了臉色,睜大雙目,神情震驚的道:「你是公孫老人家……。」

  慧通大師和一寧子也聽得悚然一驚,眼前這個瞧不起眼的小老頭,竟會是昔年大大有名的六指神翁公孫高!

  張老實嘻的笑道:「嘻嘻,其實你小時候也見過小老兒,那年你正在練『大風掌』,大風起兮什麼的,你爹看你練得荒腔走板,給了你一個嘴巴……」

  厲山君背後的厲老大道:「難怪師父看我們練不好,老是打咱們嘴巴。」

  厲老二接口道:「師父是師祖教出來的,自然跟師祖學來的了,將來咱們教徒弟,他不會,咱們也一樣給他一個嘴巴。」

  這兩個寶貝傻呼呼的也不知道這是什麼時候。

  厲山君聽得大怒,雙手突然朝後揮去,「拍」「拍」兩個耳光,打得厲老二驚「啊」一聲,再也不敢作聲。

  厲山君朝張老實拱拱手道:「你老果然是公孫老人家,晚輩實是有眼不識泰山,還望老人家恕罪。」

  公孫高(張老實)嘻的笑道:「你有眼不識的泰山在這裏呢!」

  他把挾在脅下的黃綾包袱打了開來,裏面是一個盤龍朱紅小箱,一面說道:「這是小老兒從石樑正中間順手牽羊拿來的,嘻嘻,小老兒摸到這隻百寶箱,先前還當發了橫財,那知裏面放的竟是連揩屁股都嫌髒的東西。」

  一手掀開蓋子,大家目光一注,竟是一疊黃綾恭楷的「聖旨。」

  公孫高拿起一張,翻了開來,讓大家觀看,一面大笑道:「宇文堂主,這是你升官發財的勞什子吧?啊,真了不起,你一面當堂主,一面還是皇帝老兒的四品侍衛呢!」

  厲山君一張臉登時紅得發紫,怒哼一聲,反手一掌往後拍去。

  厲老大、厲老二還當師父又要打他們耳光了,趕緊一左一右閃了開去。

  「拍!」這一掌打得又重又響,拍在徽幫龍頭曹鳳台的臉上,直打得曹鳳台一個人連轉了兩個圈,張嘴連血吐出四五顆門牙。

  厲山君朝公孫高和慧通大師、一寧子拱拱手道:「厲某糊塗,請公孫老前輩和二位掌門人恕罪。」

  說到這裏,雙掌連拍了兩下!

  這兩記拍掌,發出的聲音竟如兩塊鐵板相撞一般,錚錚有聲,接著洪聲喝道:「大家住手,諸位之中,凡是跟隨厲某來的朋友,不用打了,厲某誤信人言,沒想到日月堂宇文望竟是官家的鷹爪,厲某邀約諸位來此,當真是對不起朋友,大家回去吧,不過回去之後,對今日之事,最好隻字莫提,好了,厲某謝謝諸位好朋友。」

  說完,連連拱手。

  這東西兩首正和各大門派掌門人拼搏的三十幾個人中,至少有二十幾個都是黑道上有名的高手,也都是由厲山君出面號召而來,大家聽了厲山君這番話,不由得面面相覷,各自朝厲山君抱拳為禮,紛紛朝外掠去。

  其餘十幾個人雖非厲山君約來的,但眼看日月堂大勢已去,也跟著一哄而散,各自奔了出去。

  厲山君朝公孫高再一拱手,也帶著兩個名雖徒弟,實是他兒子的厲山二厲,和兩個藍布大褂的老者一起往外走去。

  剎那之間,大廳上刀光劍影的激烈拼搏,一齊停止,走了這許多人,登時冷落下來。

  公孫高望著厲山君三人後形,聳聳肩笑道:「厲阿毛這兒子不過糊塗一些,本性還算不錯。」

  慧通大師合十道:「阿彌陀佛,老衲沒想到老施主竟是前輩高人,今天若非老施主出面點化,這場拼搏,誰能把殺劫消弭於無形,老施主真是功德無量……」

  「方丈大師好說。」

  公孫高連連還禮,聳著肩道:「這裏沒小老兒的事了,二位掌門人想吃梨膏糖的話,小老兒的攤子就在徐州黃河底……」

  他不待人家回答,雙腳拖著布鞋,梯梯他他朝外就走。

  一寧子嘆息道:「這位公孫老施主,真是武林中罕有的奇人!」

  等大家回頭看去,徽幫龍頭曹鳳台也在沒人注意之時,悄悄的溜走了。

  如今這座偌大的廳上,只有兩對尚未住手,一對是阮清香和勞乃通,另一對則是程明山和宇文望。

  阮清香一手「准提劍法」,施展開來,不但劍勢綿密,一個人好像生了十七八條手臂,揮舞著十七八支長劍,勞乃通如何能敵,早已落盡下風。

  荊雲台大聲喝道:「勞乃通,你追隨莊主數十年,也不無微勞,此時再不棄去長劍,真要死在阮姑娘劍下,不但白白送掉一命,還落個臭名,你劃得來麼?荊某念你一時糊塗,受人之愚,只要從此革面洗心,從新做人,我可以保證大家都會原諒你的,你還不醒悟,更待何時?」

  勞乃通在阮清香一片劍光之下,早已打得膽顫心驚,何況日月堂大勢已去,他豈會看不出來,聞言顫聲道:「荊大爺,在下還能贖罪麼?」

  荊雲台道:「自然可以,只要戚莊主不死,荊某保你無事。」

  勞乃通一下丟去手中長劍,說道:「莊主沒死,他只是服了『冬眠』的藥,好好的睡在九里堡地室之中。」

  阮清香長劍連點,制住了他身上幾處大穴,說道:「那好,只要回轉九里堡,救出戚莊主,你就可沒事。」

  勞乃通臉有愧色,俯首道:「在下該死,荊大爺,在下都聽你的。」荊雲台道:「你跟隨我姐夫多年,姐夫沒事,你仍可以當九里堡的總管。」

  現在剩下來的只有一個宇文望了,他眼看大好前程,從此斷送,大家都在遠遠的圍了上來,今日就是要想突圍,也已萬無可能,一時橫上了心,把手中一對日月雙環,舞得呼呼生風,著著俱是進攻招術,當真是豁出了命去,妄想拼一個是一個。

  古人說得好,一人拼命,萬夫莫當,宇文望本是武林中數一數二的高手,這回拼上了命,就像瘋狂了一般,雙環攻勢,綿綿不絕,銳不可當!一時把圍在四周的人,都看得目怵心驚,緊張無比!

  但他的對手,卻是程明山,一柄紅毛寶刀,展開「天龍劍法」,刀光繚繞,一道又一道的青虹,像匹練般朝宇文望圈去。

  兩人打到現在,差不多已有兩百招以上,兀自難分勝負。那是程明山希望把宇文望制住,逮個活的,但宇文望一身修為,只在程明山之上,不在程明山之下,要想制住他哪有這般容易?

  簡叔平看出雙方相持不下的情形,這般兩虎相爭,必有一易,這就悄悄和慧通大師、一寧子、華鳳藻等人計議,對付宇文望這等罪大惡極之人,不用講究什麼江湖規矩,程老弟一個人拿不下,不如大家出手,一舉把他拿下就好。

  荊雲台笑道:「簡幫主,如果大家一齊上,豈不抬舉了宇文望?兄弟覺得程老弟直到此時,一直不曾使出厲害殺著來,其原因只是想擒活口罷了,其實宇文望罪惡昭彰,鐵證如山,不須再要活口,咱們只須提醒程老弟一聲,格殺勿論就可以了。」

  華鳳藻點頭道:「荊兄說得極是,此人百死不足以蔽其辜,就要程老弟下手好了。」

  徐子桐道:「好,就由兄弟來告訴他。」

  話聲一落,就朗笑一聲道:「程老弟聽著,各大門派掌門人一致決議,日月堂主宇文望,出賣日月堂,鐵證如山,罪無可逭,不需再拿活口,程老弟只管放手施為,當場格殺勿論。」

  他口音清朗,這番話,無異宣佈了宇文望的死罪。

  宇文望聽得大怒,厲笑道:「你們這些叛逆,再加上幾個,老夫也不在乎。」

  他這聲「叛逆」,不由激起了程明山的怒火,大喝道:「你才是日月堂的叛徒,事到如今,你還至死不悟?那就莫怪在下不客氣了。」

  宇文望厲笑道:「小子,你能把老夫怎樣?」

  雙環突然一緊,電閃雷奔朝程明山當頭砸下。

  程明山大笑一聲道:「宇文望,你授首吧!」

  右臂一振,紅毛寶刀一片刀光立時暴漲,但見一道青瑩瑩奇亮刺目的光芒電射而起,緊接著就是「噹」「噹」兩聲,宇文望手中日月雙環和刀光一觸,立被劈作兩半!

  刀光直落,宇文望連哼聲也沒有,一個人就被劈作兩半,倒在血泊之中。

  程明山長長舒了口氣,才回刀入鞘。

  慧通大師雙手合十,說道:「阿彌陀佛,程小施主為武林除害,真是一件莫大功勞,如今元兇授首,咱們此行任務已了,日月堂被脅從的人,務體上天好生之德,從寬發落。」

  徐子桐大笑道:「大師以為日月堂還有人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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