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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〇


  程明山自知在他手下,最多也只能閃避上兩三掌,就非傷在對方掌下不可了。一時不由得橫上了心,暗道:「與其遲早傷在這老魔頭的掌下,不如捨命和他一拼!」

  心念一動,豪氣頓生,五指一緊,舌綻春雷,發出一聲大喝,使出了師父再三叮囑,非到萬不得已不可輕使的一招劍法──天地一劍。

  喝聲乍起,一道耀目的紺碧刀光,突然暴長,化作一層透明的薄膜,擴及一、二丈方圓,一片凜冽的森寒的劍氣,向四外瀰漫湧出!

  厲山君強勁如山的掌風,遇上劍氣,發出嗤嗤之聲,如湯潑雪,剎指間消失無形!

  厲山君但覺眼前盡是森寒刀鋒,程明山的人影頓失所在,不由得駭然後退,總算他數十年修為,功力深厚,在迫切之間,吸氣後退得快,但頦下一把蒼鬚,已被刀光截去了一半,連一雙大袖,也全被截落!

  程明山也沒料這一招劍法會有如此威力,他也只覺一發不可控制,一柄刀自然揮舞,如油然而雲,沛然而雨,一切純出自然一般!

  等到劍招收歇,光芒消散,厲山君已躍出兩丈來遠,臉上猶有驚異之色,愕然道:「會是天地一劍?」

  突聽一個尖細的聲音接口笑道:「你這老魔崽子,還算有些眼光!」

  聲音極輕,但聽來十分清晰。

  厲山君一怔,昂首問道:「什麼人?」

  那尖捆聲音又道:「你連我老人家的聲音也聽不出來,我看你連厲都不用姓了。」

  現在,程明山聽出來了,這說話的正是賣梨膏糖的張老實了,心頭不禁大喜過望,他知道張老實來了,荊前輩也一定和他一起來了。

  厲山君抬目看去,只見東首一棵大樹的橫柯上。

  像騎馬似的騎坐著一個瘦小黑影,因相距過遠,還看不清人面,厲山君喝道:「爾是何人,還不給老夫下來?」

  張老實聳著肩膀,縮縮頭笑道:「我不下來,我老人家還有幾個朋友沒有來,坐在這裏等人,蠻舒服的。」

  在他說話之時,厲山二厲早已一左一右欺了過去,到得樹下,兩人同時發難,一下縱身躍起,十指如鉤,雙雙朝張老實撲到。

  張老實叫道:「喂,厲老兒,你說,你這兩個寶貝徒弟,對我老人家大不敬,我要不要教訓他們?」

  不知怎的,厲老大、厲老二兩個撲上去的人,會被他抓住了手腕,一手一個像抓癩蛤蟆一般,把兩人懸空提著,厲山二厲連一點反抗之力也使不出來。

  要知厲老大、厲老二兩人,和厲山君名雖師徒,實則是他姘婦所生的兒子,這是江湖上人都知道的秘密,因此二厲縱然武功不高,在江湖上卻是大家都容讓他們幾分。

  厲山君一見兩個徒弟被他一手一個懸空拎著,看去似是還被制住了穴道,一時不由大怒,暴喝一聲:

  「你還不把人放下?」

  人隨聲發,身如大鵬凌空,呼的一聲,朝張老實飛撲過去。

  張老實「啊」了一聲,雙腳一沉,一個人從橫柯上滑了下來,雙手提著二厲,像扁擔挑著擔子一般,飛也似掉頭就跑。

  厲山君沒想到他會滑落地上,憑空撲來的人,足尖在橫柯上一點,跟著下撲,朝張老實身後追去。

  張老實回頭望了一眼,看到厲山君銜尾追來,口中「嘩」了一聲,腳下加緊,飛奔而去。

  厲山君自是不肯放過,只是跟蹤追去,兩人一前一後,就在花園中追逐起來。

  厲山君一走,程明山就空了下來。

  這時晏長江雙環交擊,連轉如飛,阮清香施展開「准提劍法」,劍光如練,依然無法擋得住對方雙環,漸漸被逼落了下風。

  程明山一下閃了上去,說道:「姐姐,還是由我來對付他吧!」

  他口中說話,人已一下從阮清香身邊竄了出去,右手一揮,劃起一道紺碧的刀光,朝晏長江直劈過去。

  晏長江眼看阮清香漸漸屈居下風,心頭正在暗自高興:「你這小妞,還是逃不出我晏某的手掌心去!」

  此時忽然被程明山替了下去,自然大為憤怒,沉笑道:「姓成的小子,咱們放手一搏也好。」

  白金雙環,一招「金鼓齊鳴」,朝程明山反擊過來。

  程明山大笑道:「晏長江,你放下雙環,束手就縛,還可留得活命的機會,若要頑抗,只怕你要落個死無葬身之地。」

  晏長江聽得勃然大怒,雙環一緊,攻勢急驟如雨!

  程明山舉刀連磕,和雙環相碰發出一陣「噹」「噹」之聲,連響不絕!

  他如今把這柄紅毛刀使順手了,覺得比使劍還要有勁,「天龍十八式」源源出手,刀勢有如長江大河般連綿攻去,直殺得晏長江只有招架之功!

  晏長江氣怒交加,猛地大喝一聲,和程明山急拼幾招,逼住了刀勢,突然足尖一點,往後躍退,就在他後退之際,雙手一揚,一大一小兩隻白金環脫手打出。

  這一招當然是他最後的殺著了,但見雙環流轉,在空中幻出無數圈影,一隻直奔程明山前胸,一隻呼的一聲,從程明山身邊掠過,又轉過頭來,打到後心。這兩隻金環挾著嘯聲,勁道甚大。

  晏長江雙環出手,右手疾快從身邊取出一柄短劍,一退即進,飛身撲上,短劍電射刺到。

  程明山和他正在激戰之中,他並未落敗,無故後退,心中早已有了防備,此時忽見一圈流轉的環影迎面飛來,急忙舉刀一揮,「噹」的一聲,將前面一隻金環劈成了兩半,那知就在金環劈開之尋,從兩片斷環中飛灑出一蓬煙霧般的粉末,直向頭臉飛灑而下。

  程明山急切之間,左手大袖飛快擲出,要待後退,忽聽腦後風生,第二隻白金環又已攻到後心!

  這要是換了旁人,前後夾擊,絕難避開,但他在百忙之中,左腳斜跨一步,便已閃身而出。

  這原是一瞬間的事,晏長江正好及時欺上,短劍急攻過來。程明山既已閃出,他站立之處,便已空了出來,那只金環沒打著程明山的後心,就朝撲上來的主人胸口打到。

  晏長江撲到之時,程明山人影已杳,金環反打自己,他是使環的能手,左手一抄,便將金環接在手中。

  程明山閃出之際,依稀聞到了一陣刺鼻的香味,身形閃出,感覺頭腦昏脹,一陣天旋地轉,再也支持不住,腳下一個踉蹌,幾乎站立不穩,心知不妙,自己很可能吸入了那蓬毒粉,再待支撐,但身不由己往地上撲跌下去。

  晏長江睹狀大笑一聲:「姓成的小子,你拿命來吧!」

  「嗖!」一道勁風,筆直飛來,一下貫環而過,那是一柄六尺長的鑌鐵禪杖,從環中穿過,奪的一聲,斜插到地上。

  阮清香看得大吃一驚,急忙掠出,還是比渾杖慢了一步。

  晏長江砸下的白金環被禪杖套住,插入地上,自然動不得了,心頭不由得大吃一驚,急忙直起腰來,自己面前,已經多了一個灰衣老僧!

  不,另有八個手持禪杖的灰衲僧人迅快朝自己圍了上來!

  阮清香看得一急,奮身撲來,一劍朝晏長江左肩劈到。

  這一段話,說來雖有前後,實則幾乎是同一時候發生的事!

  等晏長江發現灰衣老僧竟然是少林寺羅漢堂住持壽通大師,心頭方自一楞,猛覺左肩一涼,劍光過處,一條左臂,已被阮清香芙蓉劍削斷。

  晏長江口中悶哼一聲,忍痛一個懶驢打滾,正待向旁滾出。

  那八個灰衲僧人八支禪杖閃電般交叉落下,把他一個人釘住在地上。

  在這同時,和荊一鳳動手的項昆,也被凌空瀉落的荊雲台,一指點在「靈台穴」上,撲倒地上。

  荊一鳳看到父親,不由大喜過望叫了聲:「爹!」

  另一道人影,撲向伍奎,人還未到,一片指影當頭灑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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