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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八


  ▼第十三章 破奸計細述詳委

  荊一鳳笑道:「不然,她怎會蒙了臉呢?她姐姐還在老神仙郝真人身邊,她自然不能露面了。」

  徐子桐攢著眉道:「真令人想不通,勞乃通怎會要智遠和尚向咱們下手的呢?」

  程明山道:「此中內情,晚輩略知一二。」

  徐子桐哦道:「老弟知道,怎不早說?」

  程明山道:「當時晚輩原也只是覺得有許多疑竇,令人無法解釋,本來,晚輩準備留在徐州,和表妹一同查個水落石出,再作道理,但表妹要跟姨父一同到馬頭寺來,還邀晚輩同來,晚輩只好把心裡許多疑問,暫時擱下來,認為排解兩派糾紛,有舅舅出面,勞總管已經趕來,再有二位掌門人和姨父來了,自可片言解爭,一切等回去再說不遲。」

  荊雲台回頭問道:「鳳兒也知道麼?」

  荊一鳳道:「女兒是聽表哥說的咯!」

  華鳳藻問道:「程老弟發現了什麼呢?」

  程明山道:「此事說來話長……」

  他首先說出自己是奉師父之命到徐州去的。

  華鳳藻問道:「程老弟的尊師是哪一位高人呢?」

  程明山道:「家師道號無名道人,從未在江湖上行走。」

  無名道長,武林中沒有一個人知道,華鳳藻、徐子桐自然沒聽人說過。

  荊一鳳忙道:「表哥還有二位師父,華伯伯一定知道了。」

  華鳳藻道:「原來程老弟有三位師父?」

  程明山道:「嵩黃二老,只是家師的方外至交,不是晚輩的師父。」

  荊一鳳搶著道:「但他們傳了你『神仙手』和『醉仙步』縱然沒有師徒之名,也是有傳藝之實了。」

  她好像說出他是嵩黃二老的徒弟,她面上也有了光彩。

  嵩黃二友,在數十年前,已是名滿武林,程明山的師父和嵩黃二友是朋友,自然也是武林前輩高人了。

  華鳳藻聽得果然肅然動容,說道:「程老弟令師想必也是一位隱世的高人了,又能得嵩黃二老垂青,可說是集三家之長,無怪智遠和尚要吃大虧了。」

  徐子桐道:「令師要老弟到徐州來,不知可有什麼交代麼?」

  「有有。」

  程明山道:「家師並沒指有什麼事……」

  他接著就從自己在黃河底遇見林秀娟姐妹賣藝說起,如何結識賣狗皮膏的劉二麻子,以及劉二麻子如何應邀前去雙環鏢局,第二天就失蹤了。

  自己如何夜探雙環鏢局,沒有得到下落,就轉而夜探九里堡……

  華鳳藻道:「老弟是盟主的外甥,怎麼要偷入九里堡去呢?」

  程明山俊臉一紅,囁嚅道:「晚輩其實和戚堡主並無親戚,那是……」

  荊一鳳也急紅了臉,怕他一個不留神,說出在自己房中留了一夜的話來,當著父親和二位掌門人,她還能做人?這就搶著道:「那是我教他的咯,只有這樣,才能混得進九里堡去,不被人家起疑……」

  程明山就把自己夜探仰星樓,被老神仙「冰魄神針」所傷,幸蒙荊一鳳相救……

  荊一鳳連忙搶著道:「我才沒有救你呢,是你自己運功化去的。」

  徐子桐神色微凜,說道:「老神仙練的居然會是『冰魄神針』,這是旁門陰功中最厲害的指功了,程老弟能運功把它化去,足見功力深厚了。」

  荊一鳳連忙搶著道:「這就是一物必有一制,表哥練的『九陽玄功』,正好是『冰魄神針』的剋星。」

  「九陽玄功」這四個字聽得華鳳藻、徐子桐和荊雲台全都暗暗一怔!

  「九陽玄功」他們當然都聽說過,乃是道家純陽功夫,為旁門所有陰功的剋星,但據說「九陽玄功」失傳已有百年之久,這位程老弟居然練的會是「九陽玄功」,一時對他師門來歷,真是莫測高深之感!

  荊一鳳怕程明山再說下去,接著又道:「當時我把程相公引到涵香閣,原還耽心我師父的丹藥,不知能不能給他治療?後來他自己運功療傷,不過一個多時辰,就把『冰魄神針』煉化了。他說他在仰星樓看到他的朋友劉二麻子,我說那是老神仙給舅舅治療頭風,他堅信其中必有緣故,非查個水落石出不可,我就靈機一動,要程相公第二天以祝賀名義進來,不妨就說是我表哥就好,這樣程相公就變成表哥了。」

  她雖然解說清楚了,但她一張春花般嬌臉,還是飛起了兩朵紅雲。

  荊雲台道:「你舅舅內侄多,固然弄不清楚,但若是仔細的問起來,豈不露了馬腳,你就喜歡弄小聰明。」

  荊一鳳道:「才不會呢,舅舅問起來,我會在旁替他回答的呀!」

  荊雲台問道:「後來可有什麼發現麼?」

  「有。」程明山答應一聲,接著就說出暖壽宴那天自己發現菩薩和劉二麻子的面貌十分相似,自己攙扶他的時候,發現他手臂肌肉虯筋結實,和他每一句話,都是由老神仙以「傳音入密」教著說的……

  華鳳藻聽得變色道:「程老弟,你是說槐老被人換了包?」

  程明山道:「這個很有可能,因為晚輩那晚夜探仰星樓,看到躺臥榻上之人,頭部被白布包紮著看不清楚,但他腳上穿的一雙鞋上,卻沾有黃泥,九里堡主足不出戶,當然鞋上不會沾上黃泥,而且那種黃泥,也是黃河底才有……」

  徐子桐沉吟道:「咱們就假定他們把槐翁換了個劉二麻子,那麼目的又何在呢?」

  荊雲台道:「這只有一個可能,我襟兄患頭風已有多年,此次老神仙給他削腦治風,不慎失手,把他治死了,不得不找個和他相貌相似的人,來個李代桃僵。」

  「這當然有可能。」

  華鳳藻道:「但說不定槐翁的頭風,是中了某種慢性毒藥所致,因為從種種跡象看,勞總管和郝元勾結,應該非一朝一夕之事,槐翁雖是菩薩,但生性耿直不阿,他們如果有什麼陰謀,自然要把槐翁去掉才行,但去掉了槐翁,總得有一個人代替槐翁,當他們的傀儡,這就找到了劉二麻子,程老弟在夜探仰星樓,看到他頭臉包紮白布,可能並不是治療頭風,而是給劉二麻子施手術改換面貌了。」

  徐子桐道:「這麼說萬盟主突然在酒筵上中風,也是他們安排的了。」

  華鳳藻道:「如今想來,不用說是他們安排的了,他們既有某種陰謀,自然是必須攝取到武林盟主的實權,萬盟主控制不易,他中風致死,槐翁自然是最理想的人選了。」

  徐子桐道:「萬盟主到底是如何致病的呢,華兄那晚不是切過他的脈麼?」

  華鳳藻道:「這還不簡單?勞乃通代槐翁敬酒,就可以在他酒中暗使手腳,使他先昏迷過去,那晚兄弟切脈之時,萬盟主只是心脈有滯,也並不十分嚴重,等郝元給他切脈之時,他既會『冰魄神針』一類陰功,在萬盟主昏迷之際,自然最好下手了。」

  「這事已是十分嚴重!」

  徐子桐攢眉道:「華兄認為咱們現在該怎麼辦呢?」

  華鳳藻沉思有頃,說道:「目前唯一挽救之道,只有……唉!」

  他輕輕歎了口氣道:「這些事要是早知道了就好,大家都在九里堡,現在……」

  他目光掠過幾人,徐徐說道:「兄弟和徐兄立即分別趕赴少林、武當,約請慧通大師和一寧道兄再赴九里堡,時間愈快愈好,荊兄賢父女和程老弟可以先回九里堡去,以防堡中有變,大家在九里堡會齊,那時就可把他們陰謀當場揭穿了。這辦法當然並不很周詳,但目前也只有如此可行了。」

  徐子桐道:「那麼八卦門和形意門的事呢?」

  華鳳藻道:「方才那位姑娘不是說勞乃通已經趕去了麼?咱們目前連準確的地點都不知道,就是知道地點,趕了去,也落在勞乃通之後了,這兩派的紛爭,既是他們製造出來的,其中必然另有安排,說不定已落在他們圈套之中,咱們去了,也未必有用,暫時只好不管他們了。」

  徐子桐點頭道:「那就這麼辦,時不宜遲,咱們這就立即上路吧!」

  華鳳藻道:「荊兄經驗豐富,自然不用兄弟叮嚀,目前勞乃通雖不在九里堡中,但郝元不易對付,堡中也必然早已安置了他們的心腹,凡事諸宜小心。」

  荊雲台點頭道:「華掌門人說得極是,兄弟自會格外小心。」

  華鳳藻拱拱手道:「好,兄弟和徐兄那就告辭了。」

  兩人相偕急走而出。

  荊雲台微微搖頭道:「鳳兒,這件事,你們若是早和為父說了,就不至多出此枝節來了。」

  荊一鳳道:「如果沒有馬頭寺這檔事,女兒就是說了大家也未必會深信呢!」

  她口氣微微一頓,又道:「依女兒看,咱們此刻還不能回九里堡去。」

  荊雲台道:「為什麼?」

  荊一鳳道:「咱們回去,不是打草驚蛇麼?」

  荊雲台道:「依你之見呢?」

  荊一鳳舉手理理鬢髮,回眸看了程明山一眼,說道:「依女兒看,金錢豹曹鳳台和雙環鏢局的晏長江,都是他們的同黨……」

  荊雲台道:「何以見得?」

  荊一鳳道:「劉二麻子是雙環鏢局請他赴宴而失蹤的,憑晏長江,會請一個在黃河底賣狗皮膏的人?他明擺著和勞乃通的沆瀣一氣的人了。」

  「唔!」荊雲台摸著幾莖疏朗朗的黑鬚,含笑道:「這話有些道理。那麼金錢豹呢?」

  荊一鳳道:「那天在書房裏,共推舅舅當代理盟主,和推舉盟主,他和晏長江都一力主張重九的會議,改在當天舉行,他自然也是他們一黨了。」

  荊雲台道:「依你說,咱們不回九里堡,那要做什麼?」

  荊一鳳眨眨眼睛,說道:「回徐州,不回九里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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