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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六


  梅花道人也微微皺眉道:「看來平靜了一段時間的江湖,又將從此多事!」

  衛天翔因和大家還是初次見面,不好插嘴,只是靜靜的坐在一邊。幸虧不多一會,莊丁們開出席來,大家讓智慧禪師,和太極圈孫皓南坐了首席,其餘挨次入席,衛天翔坐在點蒼雙雁下首。

  主人劉家樹挨次敬酒,一面把他大哥劉建樹當時的情形,和被害經過,重又說了一遍,當然這段話,和萬雨蒼的完全相同。

  一面又說明大嫂崔氏,曾得雪山神尼真傳,武功極高,自己斷非敵手,才敢勞師動眾,約請師門舊好助拳,伏望大家主持公道,替亡兄雪冤等話。

  衛天翔見他篤於手足之情,話又說得十分誠懇,心中也極表同情。何況倫理道理,千古不易,崔氏殺死親夫,這罪何等重大,兄弟為哥哥報仇,也是理所當然。

  席間,大家紛紛勸慰,說這等逆倫之事,即使素昧平生,也該義不容辭。劉家樹再三道謝。正說之間,只見一名莊丁,匆匆進來,走到劉家樹身邊,低低說了幾句。劉家樹面露喜氣,匆匆把酒杯往桌上一放,搶到門外而去。

  不多一會,他恭恭敬敬的陪著一個背負長劍,濃眉棱眼,面如淡金的漢子進來,大家紛紛起坐。那漢子卻只和智能禪師、孫皓南、梅花道人,打了個招呼。

  莊丁們早已替他在智能禪師右側,安了座位,他昂然入座,劉家樹趕緊替在座諸人介紹。原來他就是衡山袁長老的門人金面二郎杜振宇。袁長老在江湖上輩分極高,大家全都十分崇敬,於是養成了他目空一切,此時經劉家樹介紹之後,他依然大剌剌的雙眼微翻,勉強向其餘諸人點頭為禮。這副神氣,直瞧得點蒼雙雁和崑崙門下的雲中鶴師兄妹,臉色全都一變。

  劉家樹一見場面極為尷尬,連忙起身斟了杯酒,笑道:「杜大俠為先兄之事,及時趕來,兄弟萬分感謝。」

  金面二郎淡淡地道:「梅花道友飛柬見召,兄弟豈有不來之理,不知那賤婦,現匿何處,劉二哥可曾打聽清楚了沒有?」

  劉家樹道:「這個兄弟已經打聽清楚了,崔氏母女,就在懷玉山麓一所茅屋之中!」

  金面二郎目光冷冷的掃過大家,又道:「如果劉二哥認為人手已經到齊,咱們明日即可前往,其實,嘿嘿,恁雪山老尼教了幾手三腳貓,兄弟倒還不在眼裏!」

  他口氣竟然越來越狂!

  劉家樹忙道:「兄弟就是恭候杜大俠和萬老哥賢昆仲,如今三位俠駕,全都光臨,還蒙衛少俠仗義助拳,人數已到齊,今晚就在寒舍權宿一宵,明日一早,便可前往,不知老師傅孫老前輩以為如何?」

  智能禪師雙手合十道:「老衲出家之人,實為化解冤孽而來,劉施主令兄被殺之事,僅憑與臧荼門下花衫客冒荊所受傷勢相同。雖然『硃砂指』神功,普天之下,會的只有雪山神尼一人,而她的唯一傳人,就是劉施主令嫂,如果只此一點,便指劉施主令嫂下手殺死親夫,總嫌佐證不足。

  「依老衲之見,咱們明日到達懷玉山,不妨先使人捎信給她,要她當著大家,解釋誤會,設若劉施主令兄,另有行兇之人,也庶可無枉無縱,不知諸位是否贊同?」

  太極圈孫皓南點頭道:「大師卓見,老朽極表同意,如果崔氏未能當面解釋,或提出有力證據,咱們再責問她殺夫之罪不遲。」

  梅花道人稽首道:「當年敝師弟慘遭殺害,貧道十多年來,到處查訪,始終不知兇手是誰,但雪山絕藝『硃砂指』,除了崔氏曾得雪山神尼親傳之外,目前江湖上,實在不作第二人想,何況自從敝師兄遇害,崔氏即攜女遠走,如果不是她於心有愧,何用離家匿跡?是以貧道認為殺夫兇手,即係崔氏,已是無可置疑,既然兩位前輩認為先行通知崔氏,要她當眾解釋,以明真相,自然更好,三師弟,你就這麼辦罷!」

  劉家樹唯唯應是。

  散席之後,陸總管早替大家安排好客房,正好點蒼雙雁萬氏兄弟、衛天翔和雲中鶴齊長治、掌上珠宋秋雲五人,連做一排。

  大家因時光還早,就聚在一起,萬雨生憤然地道:「想不到區區衡山門下一個金面二郎,會有如此狂傲!」

  萬雨蒼連忙攔道:「二弟,各大門派,誼如一家,你怎好如此說法?」

  掌上珠宋秋雲瑤鼻輕掀,哼道:「萬二哥說得一點不錯,這種狂人,要不是仗著袁長老寵愛,大家忌憚他三分,當真誰還賣他的賬?」

  萬雨蒼知道宋秋雲外號掌上珠,就是說那是崑崙派的掌上明珠,平日裏也是被她師傅乾元子嬌縱慣的,生怕她聲音越說越響,引起誤會,連忙把話題岔開,談了些江湖之事。

  這時七步連環孫正,也正好走了過去,眾人之中,除了萬雨蒼年齡較大,其餘全是年輕朋友,自然容易談得攏。

  衛天翔雖然戴著人皮面罩,臉呈淡金,但他氣度溫文,恂恂儒雅,雲中鶴師兄妹、七步連環孫正等人,都和他談得十分投機。

  衛天翔也因自己一入江湖,便交到這許多正派門下的朋友,自然十分高興,大家一直談到夜色漸深,才各自回房就寢。

  第二天早餐之後,早就有莊丁們準備好馬匹,梅花道人和劉家樹陪同智能大師、太極圈孫皓南等人由七里墟出發。

  一路上衛天翔、點蒼雙雁、雲中鶴師兄妹,有說有笑,就是沒和金面二郎說話。金面二郎仍是兩眼微微上翻,一副目中無人的傲態。

  傍晚時分,大家趕到童家坊,這裏離懷玉山麓只有數里之遙,早由陸總管安排好一所大莊院,讓大家憩腳。

  劉家樹也準備了由梅花道人和智能禪師、太極圈孫皓南出面邀約崔氏的信件。晚餐之後,由陸總管霹靂刀陸弼親自送去。

  衛天翔和點蒼雙雁的老二萬雨生最合得來,兩人藉故散步,偷偷的跟在霹靂刀馬後,往西北而去。

  不多一會,到了懷玉山腳下,霹靂刀陸弼,在一家茅屋前下馬。衛天翔和萬雨生兩人,遠遠的在樹葉中隱蔽身形,瞧著霹靂刀叩扉而入。

  約莫過了一盞茶的時光,柴扉啟處,隱隱射出燈光,一個四十多歲的婦人,送著霹靂刀出來,口中說道:「陸總管請覆上梅花道長,我明天準時赴約就是。」

  霹靂刀冷冷的應了一聲,翻身上馬,往來路回轉,一陣急驟的馬蹄聲,逐漸遠去。

  衛天翔拉了萬雨生一把,悄悄地道:「萬二哥,我們快去瞧瞧!」

  兩人因對方乃是雪山神尼的傳人,不敢大意,悄悄掩了過去。那婦人已關好柴扉,嘆了口氣,提著油盞,返身走入茅屋。

  衛天翔和萬雨生堪堪走近籬笆,只聽茅屋中有一個少女聲音,問道:「娘,這陸總管是誰?他奉梅花道長之命,幹什麼的?娘答應他明天準時赴約,又為了什麼?」

  銀鈴般聲音,在靜寂的夜裏,聽來十分清晰。她提出了一連串的問題,但沒有聽到她娘的回答。

  萬雨生一打手勢,輕如落葉般,越過竹籬。

  衛天翔心中有點緊張,他還是第一次做夜行人,但有萬雨生在前,膽子稍壯,也依樣葫蘆,提氣躡足,越過籬笆。

  兩人悄悄過去,找著窗口,正待往窗縫中瞧去!

  「噫!」那少女聲音,突然噫了一聲,嚇得兩人慌忙後退一步。

  「娘,你老人家怎麼在流淚?」

  萬雨生暗暗吁了口氣,兩人重又湊近窗縫。只見這間房中,陳設十分簡劣,一個四十多歲,兩鬢已經花白的婦人,正倚在木床靠手上,低頭垂淚!

  她身旁站著一個年約十六七歲,梳著兩條黑油油的長辮,身穿紫花衫裙的少女,因為她背著身子,瞧不到面貌,但後形十分俊俏!

  「娘!你幹麼老是流淚?」少女扭著細腰,模樣兒有點焦急,但也有點撒嬌的成分!

  只聽婦人嘆息道:「唉!雲鳳,你告訴娘,你姓什麼?」

  這叫做雲鳳的少女,似乎愣得一愣,驚訝地道:「噫!娘!女兒……不是姓凌嗎?」

  婦人淒然一笑,流著淚道:「雲鳳,好孩子,你是姓凌,一點沒錯!」

  這可把伏在窗外的衛天翔、萬雨生聽得十分奇怪,這少女分明是風雲劍劉建樹的女兒,崔氏怎麼說她姓凌來?

  少女不懂地道:「娘,女兒姓凌,又和梅花道長派人來約你老人家,有什關連?」

  婦人嘆口氣道:「關連可大呢!唉,孩子,你今年幾歲啦?」

  少女頓足道:「娘,你也要問,女兒不是十七歲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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