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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〇


  不多一會,她已吃畢晚餐,回身走入,含笑道:「范公子可有事要小婢伺候麼?」

  范子雲心中暗暗哦了一聲,忖道:「是了,他今晚和情郎有約,所以想早些去休息了。」一面含笑道:「沒事了,你去休息吧!」

  紫玉欠身道:「小婢那就告退了。」轉身退了出去。

  范子雲回到房中,隨手掩上房門,就盤膝坐在床上,運氣調息,但覺許多雜念,泛上心頭,竟是難以安心行功。索性就躺了下來,準備睡覺,哪知睡到枕上,依然思潮起伏,無法入睡,聽到遠處更鑼兩響,已是兩更天了!

  就在此時,突聞屋上傳來一聲極輕的聲音,分明有人踏著屋瓦掠過!

  「夜行人!」范子雲心頭不禁一動,想起紫玉和那男子聲音約定二更之言,暗自忖道:「此人輕功極高,莫非他們不是幽會,是另有圖謀不成?」

  心念方轉,只聽院子前面,又有一陣極輕的衣袂飄風之聲,由西而北,快速掠過!

  范子雲不覺披衣而起,輕輕打開北首窗戶,雙足一點,穿窗而出,落到後面庭院之中,再一吸氣,縱身上屋,但覺一陣涼風,迎面吹來,心神為之一清,抬目望去,果見遠處正有兩條人影,去勢極快,在屋宇間一閃而沒,似是往北掠去。

  他雖在夏家堡住了兩天,因堡中房屋櫛比,不知這兩個夜行人目的何在?但自己既然發現了,就得跟下去看個究竟,心念閃電一動,人已長身掠起,朝兩人身後,跟了下去。

  穿越過兩重屋宇,迎面是一堵兩丈餘高的風火牆,等他縱上牆頭,才發現外面是一條通往後園的甬道,此時一片黑暗,不見燈光。

  范子雲暗哦一聲,前面兩人忽然隱沒不見,是從甬道往後園去的。他們要從這條甬道走的原因,定是這條甬道平日就很少有人行走,晚上自然更為僻靜無人,不會發現他們的行蹤。

  范子雲心中想著,腳下卻並不慢,他怕被對方發現,一路提氣而行,落步甚輕,不久工夫,便已到了甬道盡頭,一道矮垣擋住了去路,牆上有一道月洞門,兩扇木門緊閉著,門上有一把鐵鎖,卻不見前面兩人的影子。

  這道垣牆,不過丈許來高,兩人自然越垣而過了。

  范子雲毫不怠慢,人還未到垣下,雙腳輕點,飛越過牆頭,等他落到地上,放眼望去,但見一條方磚鋪成的小路,兩邊一排花架,不知通向何處?

  黑夜之間,只覺到處樹木隱隱,假山亭台,樓閣如畫,這裏已經到了夏家堡的後花園。

  方才兩條人影,早已走得不知去向?心中暗暗叫了聲「糟糕」,這片花園,佔地極廣,別說兩人,就是二十個人,投身其中,只怕也無法找尋得到了。

  就在此時,瞥見遠處一座假山上,忽然飛起一道人影,快得如同流星一般,只在空中一轉,就倏然隱去。

  「好快的身法!」

  范子雲看得暗暗喝采,他既然有了這一發現,豈肯輕易放過,立即施展輕功,藉著樹林隱身,跟蹤掠去,但等他趕到假山左側,對方早已沒了蹤影,以對方的身法判斷,似乎還在自己追丟的兩人之上,心中更是懷疑不止,好像今晚來人還不止兩個,他們究竟是幹什麼來的呢,莫非是夏伯伯的仇家?

  他知道自己只是暗中跟蹤,自然不宜和對方照面,因此在他掠近假山之際,早已隱入一排花叢後面。方才只顧探首張望,這一停下身來,陡見高自己不遠,地上躺臥著一個人影,一時不覺吃了一驚,再凝目看去,那人身上穿的正是堡丁模樣,此時仆臥在地,一動不動,極似被人所制。這就悄悄閃了過去,到得近前,俯身一看,此人果然是個堡丁,被人從背後一掌震斷心脈,早已氣絕多時。

  范子雲看得不覺怒氣上沖,暗道:「此人好狠毒的手法,不用說是方才在假山上現身的那個人下的手了,因為他用的是內家重手法,故而沒有出聲,就被擊斃,由此看來,今晚來人果然是夏伯伯的仇家了!」

  「哦!」他忽然暗哦一聲,忖道:「紫玉這丫頭,敢情早已被人買通,故而和人約在二更,難怪她說自己只是一個雛兒,不把自己放在眼裏了,哼,看她笑靨迎人,嬌柔多姿,竟然敢賣主求榮,勾結匪類,今晚給自己遇上了,非揭穿她陰謀不可!」

  他因此地既有堡丁遭人毒手,想來對方應該不會走的太遠,這就悄悄移動,以花叢作為掩護,繞過一片池塘,前面有一座半圓形的小石橋,再過去是一片綠油油的草坪,中間五座精舍,隱隱射出燈光,朱欄畫棟,有長廊可通。

  范子雲因前面一片草坪,毫無掩蔽,屋中又有燈光,顯有人住,就在隔岸花叢間,停住身形。

  「哈哈!」屋中忽然響起一聲冷森的笑聲,接著一個蒼老聲音緩緩說道:「諸位既然進了夏家堡,又何用再藏頭縮尾?莫非嫌老夫接待不周麼?」

  這人話聲陰陽怪氣,聽來好不舒服。

  范子雲心中暗道:「這人不是夏伯伯,不知是誰?聽他口氣,好像甚是托大。」

  就在他心念轉動之間,只聽一聲敞笑,起自右側!

  笑聲搖曳,一道人影已然在草坪中間瀉落,那是一個身穿寶藍長衫的老者,背負長劍,看去甚是飄逸。

  范子雲藏身之處,和草坪隔著一個池塘,又在黑夜之間,看到的只是一個側形,自然看不清他的面貌,只覺此人約莫五十出頭,但神態之間,似乎極為斯文,暗暗忖道:「這人大概就是方才假山現身的那人了!」

  藍衫人飛落草坪,口中朗聲說道:「姜某已經出來了,閣下何人,也該請出來了吧?」

  屋中那人笑道:「老夫還當是誰,原來是人稱金毛吼的姜大俠……」

  此人說話慢條斯理,但在話聲中,已經緩吞吞的從屋中走出一個身穿古銅色長袍的人來,口中繼續說道:「老夫真是失迎之至。」

  屋中有燈光,那人走得緩慢,故而范子雲看清了他的面貌。這人少說也有五十出頭,一張馬臉,又狹又長,配著一雙炯炯發光的小眼睛,一個鷹鉤鼻,頷下留著一把疏朗朗的蒼鬚,個子又瘦又高。

  范子雲一眼看去,就覺得這人有著一身邪氣!

  他對面的金毛吼(藍衫人)驟睹此人,似乎深感意外,怔然道:「會是索老哥!」

  他這句話,不僅意外,而且還著實大吃一驚!

  狹長臉老者陰惻惻一笑道:「不錯,正是兄弟索寒心,姜大俠是不是有些意外?」

  范子雲沒在江湖上走動過,自然不知道金毛吼姜子貞名動大江南北,一生見過多少陣仗,江湖上還沒有令他大吃一驚的事兒,有之,那就是會在這裏遇上索寒心!

  索寒心外號九頭鳥,是十三異派中極具兇名的人物!

  金毛吼姜子貞一驚之後,立即恢復鎮靜,徐聲道:「今晚會在這裏遇上索老哥,確實使姜某感到意外。」

  索寒心笑了笑道:「其實一點也不意外,因為兄弟身為夏家堡總管。」

  姜子貞聽得更為一怔,九頭鳥索寒心成名數十年,一向目空一切,居然會屈居夏家堡的總管。

  范子雲也同樣聽得一怔!他雖然不知索寒心的來歷,但夏家堡總管,明明是翟開誠,他怎麼也自稱是夏家堡的總管呢?

  姜子貞大笑一聲道:「原來索老哥榮膺了夏家堡的總管,兄弟當真失敬得很!」

  「姜大俠好說!」

  索寒心依然皮笑向不笑的裂了裂嘴,續道:「不知姜大俠深夜寵臨夏家堡,有甚貴幹,兄弟可有效勞之處麼?」

  嘴裏說得好聽,但就是毫無江湖經驗的范子雲也可以聽得出來,索寒心絕不會真的幫金毛吼的忙,因為他口氣說得極為森冷,分明有著極深的敵意!

  姜子貞道:「索老哥問得好,兄弟是探看青雲道兄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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