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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七


  他听到了我的声音,张目向我望了一会儿,然后目光又转向别处。

  我抓起他的手,紧紧地握着,但是他猛然将手抽了回去。然后走了开去,——他没有认出我,——他向船尾走去,工程师索科尔和船长斯巴德正在那里聊天。

  难道他想与其中一人说话,如果他们对他讲话,他会给予他们我没有得到的回答吗?……

  正在那时,他的脸上闪现出智慧的光芒,显然,帆船奇特的航行方式引起了他的注意。

  实际上,他的目光落在“爱巴”号的桅杆上,船帆已经卷了起来,帆船在平静的水面上迅速地滑行……

  托马斯·罗什后退了几步,登上右舷的纵向通道,他在一个地方停了下来,如果“爱巴”号是一艘蒸汽船的话,这个地方应该耸立着一个烟囱,黑色的烟雾会从中喷出,盘旋而上……

  看来,让我感到奇怪的地方也同样令托马斯·罗什困惑不解……他也无法解释我无法解释的东西像我一样,他也去到船尾观看螺旋桨的运转……

  一群鼠海豚在帆船两侧跳跃戏耍。虽然“爱巴”号航行得很快,但是这些灵敏的动物仍能毫不费力地超过它,他们跳跃着,载着跟着,在它们天然的生活场所中灵活地戏闹。

  托马斯·罗什对它们视而不见。他探身越过舷墙……

  工程师索科尔和船长斯巴德立即走到他身边,由于担心他会栽到水里,他们紧紧抓住他,将他拉回到甲板上……

  我在一边看着,根据我长期的经验,托马斯·罗什正处于极度的兴奋中。他转着圈,手舞足蹈,说着一些夹缠不清的话,仿佛是自言自语……

  显然,他的病又要发作了。这次发作与在疗养院的最后一个晚上的情形极为相似,其后果不堪设想。必须抓住他,将他带回他的房间,也许他们会让我去像平时那样给他以特殊的照料……

  目前,工程师索科尔和船长斯巴德一直跟在他左右。显然,他们想让他随心所欲,他是这样做的。

  他先向主桅走去,目光徒然地寻找着主桅帆,他来到主桅跟前,抱住它,使劲摇晃它,同时摇动着系索柱的架子,仿佛想将主桅拔起……

  看到主桅纹丝未动,自己是白费力气,他便试图去摇动前桅。他越来越焦躁。喃喃地吐着一丝模糊不清的话语,并夹杂着含含糊糊的叫喊……

  突然,他朝左舷的侧支索跑去,紧紧攀住它。我在想他是否会朝绳梯扑去,登上第二层船帆的横杆……如果不阻止他的话,他会掉到甲板上,或者,帆船的一下剧烈摇晃便会将他甩入海中……

  船长斯巴德打了个手势,几名水手匆忙跑过去,拦腰抱住他,但是他的手死死抓住侧支索,无法让他松开。我知道在他发病的时候,力气会比平时大十倍。我常常必须求助于其他看护才能将他制服……

  这次,一些身强力壮的船员制住了不幸的疯子。托马斯·罗什躺在甲板上,两名水手不顾他的剧烈反抗按住了他。

  然后,甲板上又来了一个人,他命令水手们将托马斯带回房间,让他在里面休息直到平静下来。此人的声音飘进了我的耳朵里……

  我转过身,认出了他。

  他就是阿蒂卡斯伯爵,我在疗养院中见过的面色阴沉、态度专横的伯爵。

  我立即朝他走过去。我仍然需要解释并且……

  “您有什么权力这样对待我……先生?……”我问。

  “我有强者的权力!”阿蒂卡斯伯爵回答。

  然后,他朝船尾走去,同时水手们将托马斯·罗什押回了房间。

  第七章 两天的航行

  也许,在需要的时候,我会告诉阿蒂卡斯伯爵我是工程师西蒙·哈特。谁晓得我不会比看护盖东受到更多的重视呢?……然而,必须三思而行。实际上,我一直认为“爱巴”号的主人派人绑架法国发明家意在获取“罗什闪电”,而无论欧洲还是美洲的国家都不愿意从托马斯索要的高得无法接受的价钱购买它。万一托罗斯·罗什想出卖他的秘密,我继续留在他身边,继续充当监护的角色。继续照料他,不是更好吗?……是的,我必须让自己什么都能看见,什么都能听见……谁知道?……我终究会得知在疗养院没有发现的秘密!

  现在,“爱巴”号要去哪儿?……这是第一个问题。

  这位阿蒂卡斯伯爵是谁?……这是第二个问题。

  鉴于这艘神奇的游艇的速度,第一个问题无论在几天后得到解决,我最终会知道推动后前进的发动机是如何运转的。

  至于第二个问题,我却没有那么大的把握能揭示出来。

  我认为,这位神秘的人物隐瞒他的来历其一定大有深意,没有任何迹象能够表明他的国籍。虽然他能讲一口流利的英语,——这一点在他参观一号楼时我便确认了,——但是,带着生硬而颤抖的口音,北方人是不会有这种现象的。我不记得在欧洲和美洲银行时听到过这种口音,——虽然这也许不是马来西亚半岛的方言特有的拖音。实际上,他的面色带有热带居民的特征,几乎是橄榄绿,有点像青铜的颜色,头发微微卷曲,像乌木一样漆黑,眼眶深陷射出的目光如蜂芒螫针般锋利,瞳孔几乎不动,身材修长,肩膀宽阔,疙疙瘩瘩的肌肉显示出充足的体力,这一切都表明阿蒂卡斯伯爵也许属于边东的某个民族。

  我想阿蒂卡斯只是一个假名,伯爵的称号也是如此。虽然他给帆船起了一个挪威名字,但是他肯定不是斯堪的那维亚半岛的人。他没有任何北欧人的特征,既没有平舒的神情,金黄的头发,也没有浅蓝色眼睛中露出的柔和的目光。

  总之,不管他是谁,他派人绑架了托马斯·罗什和我,肯定心怀不轨。

  那么他这样做是为了某个外国政府呢,还是为了他自己的利益?……难道他想独自利用托马斯·罗什的发明并且已经有条件利用它了?……这是第三个我无法回答的问题。以后耳闻目睹的事情会使我在逃跑之前(假如逃跑是可行的话)找到答案吗?……

  “爱巴”号继续以不可思议的方式航行。我可以在甲板上自由走动,但是从来没有越过甲板室,它的门冲向前桅的前部。

  实际上,有一次,我曾想走到艏斜桅的底下,从那里我也许可以俯身向外看到帆船的艏柱劈开水波。但是,值班的水手(显然是根据命令)挡住了我的去路,其中一人粗暴地用生涩的英语对我说:

  “回到船尾去……回到船尾去!……您妨碍了驾驶!”

  驾驶?……没有人驾驶。

  难道他们知道我想弄明白帆船是在什么推动下前进的吗?……有可能,船长斯巴德在一旁观看这一幕,他也许猜出我竭力想弄清航行的方式。甚至一位疗养院的监护也对这种既不张帆,又没有螺旋桨却如此迅速地航行惊讶不已。总之,由于某种原因,他们禁止我去到“爱巴”号的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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