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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六


  在翻滚的浪花中没有螺旋桨的痕迹……只有一道平坦的航迹延伸到六七百米之外,这是帆船常有的迹象……

  但是,是什么样的“发动机”赋予了这艘帆船如此快的船速?我已说过,现在是逆风,海上长浪翻滚但并不汹涌……

  我会弄清楚的,在不会引起船员们怀疑的情况下,我又回到船首。

  来到驾驶室旁边时,有一个人出现在我面前,他的面孔似曾相识……此人斜倚在驾驶台上,任由我走近,注视着我……他似乎在等候我同他讲话……

  我记起来了……这就是陪同阿蒂卡斯伯爵访问疗养院的那个人。对……不会有错。

  因此,是这位富有的外籍人绑架了托马斯·罗什,我是在“爱巴”号上,在他的名扬美国东海岸的快艇上!……好吧!站在我面前的这个人将告诉我我有权知道的事情。我记得阿蒂卡斯伯爵和他都会讲英语……他会懂得得我的意思,不会拒绝回答我的问题。

  我知道这个人就是“爱巴”号帆船的船长。

  “船长,”我说,“我在疗养院见过您……您认出我了吗?……”

  他只是打量了我几眼,不屑回答我的问题。

  “我是看护盖东,”我接着说,“托马斯·罗什的看护,我想知道你们为什么要绑架我并且把我带到这艘帆船上?……”

  这位船长作了个手势打断了我的话,这个手势不是打给我的,而是示意给在艏楼旁边的几名水手。

  他们抓住我的胳膊,毫不理会我在无法克制的愤怒下进行的挣扎,强行将我拖下楼梯。

  说真的,所谓的楼梯只是一些铁棍做成的梯子,垂直地固定在船板上。在楼梯平台的两边各有一道门,它们通向船员住舱,船长卧室和其它相邻的舱室。

  难道他们要再次将我投入货舱底部的黑屋中吗?……

  我被向左转,他们将我领进一间小屋子中,阳光从船壳上的一扇舷窗中射进来照亮了屋子,此时窗户正开着,吹进一股清新的空气。屋里陈设着一张帆布吊铺及被褥枕头等,一张桌子、一把椅子、一个梳妆台、一个衣柜。

  餐具已经在桌子上摆好了。我只需要坐下来,厨房中的帮工端上各式菜肴,准备退出,我问了他几句话。

  又是一个哑巴,——这是一个黑皮肤的小男孩,也许他听不懂我的话?……

  房门关上了,我津津有味地吃了起来,准备以后再考虑这些问题,它们不会永远没有答案的。

  我确实是一个犯人,但是此次,条件要舒适优越得多,我希望它能一直保持到抵达目的地。

  然后,我开始陷入沉思之中,我首先想到的是:是阿蒂卡斯伯爵策划了这起绑架,他是劫持托马斯·罗什的原凶,毫无疑问托马斯·罗什必定在“爱巴”号的一间房间中,而且其舒适程度不亚于我这间屋子。

  总之,此人的身份是什么?……他从何而来?……他绑架托马斯·罗什的目的是否是想不惜任何代价获取“闪电”的秘密?……很可能是这样。因此,我必须保持警惕以免暴露身份,因为如果他们知道了我的真实身份,我就没有任何重获自由的机会了。

  但是有多少秘密需要探查,有多少不可思议的事情需要解释呀,——阿蒂卡斯伯爵的身世,他对未来的打算,帆船驶向哪里,它停泊在何处……还有它不借助帆或螺旋桨航行,却能一小时走十海里!……

  最后,夜幕降临了,更加清新的空气从房间的舷窗刮进来。我将它关上,既然我的门从外面闩上了,那么最好的方法是上床睡觉,让这艘行驶在大西洋上的奇特的“爱巴”号轻柔地摇着我入睡。

  第二天,天一亮我就起床了,洗漱完毕,穿戴整齐之后,便等着。

  我突然想看看船舵的门是否还关着……

  不,没有关上。我拨开门闩,攀上铁梯,来到甲板上。

  水手们正在船尾忙着清洗甲板,两个人,其中一人是船长,正在谈话。看到我并没有表示出任何惊讶,他扬了一下头,将我指给他的同伴。

  另外一个人我从来没见过,五十多岁,黝黑的须发中夹杂着几许银丝,带着一副讥讽而精明的神情,目光敏锐,面容显得很聪明。他很像希腊人,当我们见“爱巴”号的船长称他为索科尔工程师时便肯定他出身于希腊。

  船长叫斯巴德,这个名字显然起源于意大利。一名希腊人,一名意大利人,船员则来自五湖四海,帆船则带着一个挪威式的名字……这种混杂不齐在我看来非常可疑。

  至于阿蒂卡斯伯爵,他的名字是西班牙式的,长得像亚洲人,他来自何处?……

  船长斯巴德和工程师索科尔低声地交谈着。斯巴德密切监视着舵手,他似乎不在意放在面前的罗经柜上的罗盘的指示。看来他更服从立在船首的一名水手的手势,这名水手告诉他应该向左还是向右行驶。

  托马斯·罗什站在甲板室旁边……他凝视着空空荡荡无边无垠的大海……天边没有陆地的影子。两名水手站在他旁边,片刻不离地监视他。这个疯子什么做不出来呢,——甚至纵身跳入海中?……

  我不知道他们是否会准许我同自己从前的病人讲两句话……

  我走近托马斯·罗什,他没有看见我,我来到他身边。

  托马斯·罗什似乎根本不认得我了,他一动不动地呆着。炯炯有神的眼睛不停地扫视着四周。他幸福地呼吸着清新的带着咸味的空气,胸脯因深吸气而上下鼓动。绚丽辉煌的太阳与新鲜的空气融会在一起,从万里无云的空中射过来,整个人便沐浴在阳光之中。他知道自己的境遇发生变化了吗?……他是否已经忘记了疗养院,软禁他的小楼以及看护盖东呢?……这极其有可能。往事已从他的记忆中消失,他完全生活在现在。

  但是,在我看来,在“爱巴”号的甲板上,在浩瀚无垠的大海中,托马斯·罗什仍然是那个我十五个月来一直照料的对周围事物浑然不知的人。他的智能状态没有任何变化,只有谈论他的发明时,他才恢复理智。这一点阿蒂卡斯伯爵在参观疗养院时就已经知道了,显然,他将希望寄托在这一点上,期待有一天获悉发明家的秘密。他会怎么对付托马斯·罗什呢?……

  “托马斯·罗什?……”我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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