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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二


  “怎么办?”她对两位贡迪、吕吉耶里、比拉格和成为德·安茹公爵的太傅及大法官的希维尔尼说道。

  “首先,”出拉格说,“撤换西皮埃尔。他不是宫里人,永远适应不了您的观点,违拗了您,他还会以为尽了责任。”

  “信赖谁好呢?”王后叫道。

  “我们当中的一个,”比拉格说。

  “毫无疑问,”贡迪接着说,“我答应您使王上变得象纳瓦尔王一样百依百顺。”

  “您为了救其他几个孩子听任先王死掉,好!您象对待君士坦丁堡的皇帝们那样干吧,打消这个皇帝的怒气和怪念头,”阿尔贝·德·贡迪说,“他喜爱艺术,诗歌,狩猎和他在奥尔良见到的一个小姑娘,这些足够他忙的。”

  “您当王上的太傅吗?”卡特琳娜对两位贡迪中最能干的一位说。

  “如果您想给我一个太傅必不可少的权威,也许该任命我当法兰西元帅,并册封我为公爵。西皮埃尔没有能力继续担任此职。将来,法兰西国王的太傅应当是元帅和公爵……”

  “他说得对,”比拉格说。

  “诗人和猎人,”卡特琳娜用梦幻般的口气说。

  “我们将打猎,我们将恋爱!”贡迪嚷道。

  “况且,”希维尔尼说,“您信得过阿米奥,他将始终担心一旦违命会被毒死,和贡迪一起,您将把王上管束住。”

  “为了救三个儿子和王位,您心情愿失去了一个孩子,为了救王国,或许为了救您自己,您必须有勇气使这个儿子不得空闲,”吕吉耶里说道。

  “他刚才大大冒犯了我,”卡将琳娜·德·梅迪契说。

  “他不知道欠您多少情;如果他知道,您就危险了,”比拉格加重语气正色回答。

  “一言为定,”卡特琳娜接着说,这个回答对她产生了强烈的效果,“贡迪,您将是王上的太傅。我刚刚同意给予平脚板①主教的恩典,王上应当还给我的一个亲信。那坏蛋刚刚丢了帽子②;是的,只要我活着,就会反对教皇给他戴这顶帽子!如果德·图尔农红衣主教支持我们,我们会非常强大。首席指导神甫、洛皮塔尔和德·图是多么好的三人帮!至于巴黎的布尔乔亚,我想让我儿子奉承他们,我们将依靠他们……”

  几天后,贡迪果然当上了元帅,并被封为德·雷茨公爵和国王的太傅。③这个小会快结束时,德·图尔农红衣主教来向王后通报加尔文的使者已到,他们由海军元帅柯利尼陪同,以便在卢浮宫受到礼遇。王后立即带领令人生畏的侍女,来到那间她丈夫修建的、如今卢浮宫里已不存在的会见厅。

  ①指走路不穿鞋或鞋子无后跟的农民、工匠及一切地位低贱的人。此处影射阿米奥微贱的出身。

  ②指红衣主教的职位。阿米奥一直未做红衣主教,只在一五七〇年任奥克塞的主教。

  ③此处与史实不符。贡迪于一五七三年升任元帅,一五八一年成为公爵。

  当年,卢浮宫的楼梯安在钟楼里。卡特琳娜的居室在一部分尚存于博物馆庭院的老楼里。博物馆现在的楼梯建于芭蕾舞剧场旧址。芭蕾舞剧当时是整个宫廷参加演出的一种戏剧节目。革命的激情使人相信了有关查理九世在卢浮宫的一个最可笑的讹传。大革命期间,这位国王的性格遭到歪曲,敌视他的人相信他是头怪物。谢尼耶的悲剧①正是受了凸出的主楼临堤岸窗子上的一块告示牌的启发写成的。牌上写着:遗臭万年的查理九世曾从这扇窗户向法国公民们开枪。应当向未来的史学家和严肃的人士指出,如今称作老卢浮宫的这一部分在查理九世治下根本就不存在,它成楔形坐落于堤岸,通过阿波罗游廊连接客厅与卢浮宫,通过博物馆展厅连接卢浮宫和杜伊勒里宫。竖起堤岸那面墙,伸展着公主花园的场地,当时绝大部分被恰恰属于纳瓦尔王室的波旁公馆占用。查理九世实际上不可能从亨利二世的卢浮宫朝一只满载胡格诺教徒过河的小船开枪,虽然他从这座卢浮宫如今堵死的窗口看得见塞纳河。即使学者们和图书馆没有清楚标明查理九世治下卢浮宫的地图,宏伟的建筑物本身即是对这一谬误的驳斥。

  ①指玛丽-约瑟夫·谢尼耶(1764—1811)的悲剧《查理九世》,一七八九年十一月四日在巴黎法兰西剧院公演。

  所有协力建造了这座巨大建筑物的国王们从未忘记在上面镌刻自己姓名起首字母的图案或改换字母位置造出的某个词。然而,面朝公主花园、凸出于堤岸之上的这部分令人肃然起敬、如今变得黑糊糊的卢浮宫,带有与亨利二世起首字母图案大不相同的亨利三世和亨利四世的图案,亨利二世的图案将他的H和卡特琳娜的两个C结合起来,构成一个D,叫那些浅薄之士大上其当。①亨利四世得以把他的波旁公馆连同花园及附属建筑物与卢浮宫的产业并作一处。他第一个想到用尚未竣工、珍贵的雕刻无人精心保护的游廊把卡特琳娜·德·梅迪契的宫殿与卢浮宫连为一体。即使没有查理九世治下的巴黎平面图和亨利三世、亨利四世的起首字母图案,建筑式样的差别也将再次痛斥上述诬蔑。拉福斯公馆和这部分卢浮宫的虫迹状凸雕饰恰恰标志着从所谓文艺复兴式建筑术到亨利三世、亨利四世、路易十三治下建筑术的过渡。这段有关考古学的题外话与本篇故事开场时的描绘十分协调,使人瞥见巴黎另一个角落的真正面貌,如今硕果仅存的只有卢浮宫的这一部分,它那些令人赞叹的浅浮雕正在一天天毁损。

  ①这些人以为D指的是亨利二世的情妇狄安娜·德·普瓦蒂埃。

  当朝廷得知太后即将接见由柯利尼海军元帅引见的泰奥多尔·德·贝兹和肖迪厄时,全体有权进入接见厅的廷臣都跑去观看这次会见。大约六点钟,海军元帅刚刚用完晚餐,一边剔牙,一边夹在两个新教徒中间登上卢浮宫的楼梯。摆弄牙签已成为海军元帅不由自主的习惯,他在战斗中间一边剔他的一口牙齿,一边考虑退却。您要提防海军元帅的牙签,陆军统帅的“不”和卡特琳娜的“是”,这是当年宫中的一句格言。圣巴托罗缪大屠杀时,被绞死的柯利尼在蒙福孔曝尸三天,群氓往他嘴里塞了一根奇形怪状的牙签,对他的尸体极尽嘲弄之能事。编年史家记录了这个残忍的玩笑。大难之中的这件小事正是巴黎人民的写照,他们完全配得上布瓦洛的一句被人改得很滑稽的诗:

  生性刁钻的法国人创造了断头台。①

  ①原诗见布瓦洛(1636—1711)的《诗的艺术》第5曲第182行:法国人/生性刁钻/编出了讽刺民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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