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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一


  这两位洛林王侯完全控制了国王弗朗索瓦二世,其妻通过彼此毫无节制的爱来支配他,他们善于利用这种爱情统治法国,在朝廷里除卡特琳娜·德·梅迪契外没有其他敌人。因此从未有过比他们更加小心谨慎的伟大政治家。亨利二世野心勃勃的遗孀和野心勃勃的洛林家族相互间的地位,可以用克里斯托夫抵达的当天上午他们在城堡平台上所占的位置来解释。太后佯装对吉斯兄弟抱有极大好感,要求向她通报来自王国不同地点的三位贵人带来的消息;但是红衣主教礼貌地将她撵走,使她大受屈辱。她在卢瓦尔河一侧的花圃尽头散步,在那儿她为她的占星家吕吉耶里建造了一座如今仍在的观象台,在那儿可以俯览幽谷的景致。两位洛林亲王呆在面朝旺多姆的另一侧,从那儿望得见上城、布列塔尼人栖架和城堡的暗道。卡特琳娜欺骗了兄弟二人,用假装的不满意耍弄了他们,其实她非常高兴能和匆忙赶来的贵人之一,她的秘密心腹谈话,他大胆耍弄两面派手法,自然为此得到了丰厚的酬报。这位贵人就是希维尔尼,他表面上死心塌地效忠洛林红衣主教,实际是卡特琳娜的仆从。卡特琳娜还有两个忠心耿耿的贵人,即两位贡迪,她的亲信;但是吉斯兄弟很怀疑这两个佛罗伦萨人,因此她不能派他们外出,只能把他们留在宫中,他们的一言一行都有人研究,但他们也研究吉斯兄弟,为卡特琳娜出谋划策。这两个佛罗伦萨人把另一个意大利人比拉格留在太后党内,这个机智的皮埃蒙特人似乎和希维尔尼一样,抛弃了太后以投靠吉斯兄弟,他一面鼓励他们行动,一面又为卡特琳娜刺探他们。希维尔尼从埃库昂和巴黎来。最后一个到达的圣安德烈是法国元帅,吉斯兄弟的心腹,由于他变成举足轻重的要人,吉斯兄弟让他在次年组织的对付卡特琳娜的三人联盟中当了第三号人物。在他们之前,建造了杜尔塔城堡,因效忠吉斯兄弟也被任命为元帅的维埃耶维尔秘密下船登岸,又更加秘密地启程上路,谁也没有识破侍从长交给他的任务的内情。至于圣安德烈,他与洛林红衣主教、德·吉斯公爵、比拉格、希维尔尼和维埃耶维尔开会商议后,刚刚承担了采取军事措施,把全体武装的新教徒吸引到昂布瓦斯来的任务。如果说洛林家族的两位首领利用比拉格,又明知他依附于太后,那么看来他们十分相信自己的力量;但或许他们把他留在身边是为了识破女对手的秘密意图,正如她让比拉格接近他们一样。在那个稀奇古怪的时代,几位政治家扮演的双重角色为利用他们的两个党派所了解,他们如同赌徒手中的牌:谁最有智谋谁为赢家。

  两兄弟在这次会上讳莫如深。卡特琳娜与朋友们的谈话将把吉斯兄弟召集开会的目的解释得一清二楚,此次会议于拂晓时分在露天,在空中花园里举行,仿佛大家都怕在布卢瓦城堡的四堵墙内讲话。

  太后以视察正在为她的占星家们建造的观象台为借口,从清晨起便与两位贡迪一道散步,用不安与好奇的眼光望着那群敌人,这时希维尔尼来和她碰头。她正呆在面朝圣尼古拉教堂的平台一角,在那儿她不怕泄露任何秘密。墙与教堂的塔楼一般高,吉斯兄弟一直在平台的另一角——未竣工的主塔下议事,他们走过连接花圃、游廊和布列塔尼人栖架的小桥,在栖架和游廊间来来往往。深渊底下没有人。希维尔尼捧住太后的手吻了一下,悄悄塞给她一封短笺,没让那两个意大利人看见。卡特琳娜急急转过身,走到护墙角,读了下面一段话:

  您有足够的权势在权贵之间保持平衡,并使他们争先恐后地为您效劳,您的家族君王成群,倘若您使洛林家族和波旁家族互相对抗,您就不用害怕他们;他们双方都想夺去您子女的王冠。您得自己作主,别当谋士们的奴仆,要让双方互相牵制,否则王国将每况愈下,并可能爆发大战。

  洛皮塔尔

  太后把信笺放进胸衣内,打算乘周围无人时把它烧掉。

  “您何时见到他的?”她问希维尔尼道。

  “从陆军统帅家回来,在默伦,他和德·贝里公爵夫人正路过那儿,他急于把这位公爵夫人送回萨瓦,以便回到此地点醒受洛林人愚弄的大法官奥利维埃。德·洛皮塔尔觉察到德·吉斯先生们的目的,决定维护您的利益。他将火速返回,在枢密院替您讲话。”

  “他是真心实意吗?”卡特琳娜说道,“您知道,洛林人之所以让他进枢密院,是为了执掌大权?”

  “洛皮塔尔是出身名门的法国人,心怀不会不坦荡,”希维尔尼说道,“况且他的短笺是个颇为重要的保证。”

  “陆军统帅是如何回答那些洛林人的?”

  “他自称是王上的仆人,将等待王上的命令。听到这个回答,红衣主教为避免任何抵抗,即将建议任命其兄为王国摄政官。”

  “已经下手啦!”卡特琳娜惊恐万分,说道,“好吧,德·洛皮塔尔先生有没有其他意见要您转告我?”

  “他对我说,夫人,惟有您能够置身于王位和德·吉斯先生们之间。”

  “难道他以为我可以象利用拒马一样利用胡格诺教徒!”

  “啊!夫人,”希维尔尼叫道,如此深邃的思想令他惊讶,“我们没有打算使您陷入这样的困境。”

  “他知道我目前的处境吗?”王后神色安然地问道。

  “知道个大概。他认为先王驾崩时,您接受狄安娜夫人的残羹剩肴作为自己应得的一份,是做了一桩上当的买卖。德·吉斯先生们自以为满足了女人就偿清了欠王后的债。”

  “是的,”王后望着两位贡迪说道,“当时我犯了一个大错误。”

  “天神也会犯的错误,”查理·德·贡迪反驳道。

  “先生们,”王后说,“如果我公开站到新教徒一边,就会变成一个党派的奴隶。”

  “夫人,”希维尔尼急切地说,“我非常赞成您的意见,应当利用他们,而不是为他们效劳。”

  “尽管目前这是您的依傍,”查理·德·贡迪说道,“但是咱们得承认成功与失败同样有风险。”

  “这我清楚!”王后说道,“举措失当会即刻被吉斯兄弟抓住,当作摆脱我的借口。”

  “教皇的侄女,四位瓦卢瓦的母亲,法国的王后,胡格诺教徒最热狂的迫害者的遗孀,信仰天主教的意大利女子,利奥十世的婶母①,难道她能与宗教改革运动结盟?”查理·德·贡迪问道。

  ①此处为作者笔误。卡特琳娜·德·梅迪契是教皇莱昂十世的侄孙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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