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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二


  “针!”

  “这人很老道。你看他的电文:文词简约,内容详实,而且表达得毫不含糊。”

  戈德利曼仔细看看第二份电报,就其中的片断评论说:“这地方似乎报告有轰炸的效果。”

  “他去过伦敦东区,这是明摆着的。行家,行家啊。”

  “有关针的情况,我们还了解哪些?”

  布洛格斯脸上那种年轻人的热情顿时消失了。他说:“恐怕只有这些。”

  “他的代号是‘针’,发电报以‘向威廉致敬’结尾,是个行家——只知道这么多?”

  “恐怕是。”

  戈德利曼坐到了办公桌的边缘上,向窗外凝视。他看到对面楼房一个装饰华丽的窗台下有个紫燕窝。“凭这些线索,有逮住他的可能吗?”

  布洛格斯耸耸肩,答道:“根本不可能。”

  第五章

  “凄凉”这个词之所以被创造出来,就因为有了类似这样的一片地方。

  这是一个荒岛,岛上都是大块大块的J字型石头,赫然耸出了北海海面。从地图上看,它就像一根断了的手杖的上半截,与赤道平行,只是它的位置在遥远的北方。这半截手杖弯弯曲曲的手柄正对着阿伯丁,而残破不全、如锯齿一般的另一头则虎视眈眈地指向遥远的丹麦。岛的全长有10英里。

  小岛四周的海岸,大都是悬崖峭壁,高耸在冰凉的海面上,丝毫没有海滩的那种殷勤。被这种粗野激怒了的海浪正猛烈地撞击着岩石,可仍然无能为力。一万年来,小岛对这种暴戾已习以为常,并具备了免疫力,抱着听而不闻的态度。

  在J型小岛那萼片状的海湾上,大海显得比较平静。这一带为人们提供了较为舒畅的憩息场所。由于潮起潮落,这儿涌来了大量的沙粒、海藻、浮木、鹅卵石及海贝,因而在悬崖脚下和海水相连的一片月牙形地带就很像陆地,多少可以叫做海滩。

  悬崖顶端的一片植物,每到夏天总会向下面的海滩撒下一小撮种子,仿佛大亨把几个零钱丢给乞丐。如果这年冬天比较暖和、来年的春天又到得早,那么一些种子就会扎下纤弱的根;可是,这些根从来没有健康地生长过,不能自己开花结果,而使得海滩年年靠施舍生存。

  在小岛的本土上,由于悬崖阻挡了海水的冲击,绿色的植物便能茁壮成长。这些植物大多是粗实的野草,仅仅能喂养一些皮包骨头的羊群。但是它们却生得坚韧,使得岩石表层的泥土得以凝固而不致于流失。还有一些多刺的灌木丛,为野兔提供了栖息的场所。小岛东头的山丘上,背风坡一带傲然挺立的是一些针叶松。

  地势较高的一带,欧石南比比皆是。每隔几年,那个男人——不错,这儿的确有个男人——就纵火烧掉欧石南,草儿就生长出来,羊群也就有可吃的东西。但是过两年以后,天知道欧石南又从哪儿生长出来,驱走了羊群,等那人又开始放火烧它们,羊群才回来。

  这儿有兔子,因为它们就在这儿生长;这儿有羊群,因为有人把它们运来了;那个男人到这儿来正是为了牧羊;不过鸟儿飞到这儿来,却是因为它们爱上了这个地方。来这儿的成千上万的鸟儿当中,有长腿的石鹦,它们展翅腾空时便发出唧唧啾啾的叫声,当它们在阳光中俯冲时,就像喷火式战斗机直追梅塞施米特式战斗机一样①发出扑-扑-扑-扎的鸣叫;有长脚秧鸡,那人并不常见到,但知道它们确实存在,因为那叫声弄得他彻夜难眠;有渡鸦、小嘴乌鸦、三趾鸥以及无数的海鸥;还有一对金雕,那人一见到它们就开枪射击,因为他知道——不管爱丁堡的博物学家或是专家怎么说——这种雕所捕食的不仅是动物的死尸,还有活生生的羊羔。

  ①喷火式战斗机(Spitfire):第二次世界大战中英国空军使用的飞机;梅塞施米特式战斗机(Messerschmidt):第二次世界大战中德国空军使用的飞机。

  风是岛上的常客。在大多数情况下,它来自东北方向,那里有峡湾、冰川和冰山,是个真正寒冷的地方。它来的时候常常给小岛带上不受欢迎的礼物,像大雪、凄雨和冰雾;有时候,它空手而来,只用呼啸与怒吼连根拔起灌木丛,吹弯树木,鞭打着翻腾的海洋,掀起一阵又一阵的巨澜,使得白浪滔天。风这么不知疲倦地刮着,这正是它的失误。如果它偶尔吹来,可以给小岛以突然袭击,这可能会引起真正的损失。但是,它来得如此频繁,小岛已经懂得了如何适应它。植物深深扎下了根;兔子往丛林深处藏身;树木在生长过程中就把腰弯下来,时刻准备对付巨风的袭击;鸟儿把窝筑在有遮挡的岩脊处;人呢,那人为了免受风灾,以精湛的手艺把房子造得低矮而坚实。

  建房子用的是大石头和石板条,其颜色像大海一样灰暗。房子窗户小,门很严实,上面有烟斗似的烟囱。它建造在小岛东端的小山顶上,靠近断手杖的开裂的残端。房子耸立于山顶,不怕风吹雨打,倒并不是摆出什么气势汹汹的架势,而是便于那人照看羊群。

  相隔10英里远的小岛另一端,靠近那个类似海滩的地方,也有一幢相似的房子,彼此遥遥相对。但是那里面没有住人。往日倒有个人住在里面。那人自己觉得对小岛非常熟悉,以为可以种燕麦和土豆,还可以饲养几头牛。他不畏狂风和寒冷,在土地上苦苦奋斗了三年,终于承认自己想错了。他走了以后,谁也不想要他的房子。

  这是个艰苦的地方,在这儿生存的只有那些具有顽强生命力的东西:坚硬的岩石、粗壮的野草、吃苦耐劳的羊群、凶猛的飞鸟、坚不可摧的房子以及意志坚强的人。

  “凄凉”这个词被造了出来,也正是因为有了类似这样的一片地方。

  “人们称它‘风暴岛’,”艾尔弗雷德·罗斯说,“我看这样的地方你们会喜欢。”

  戴维和露西·罗斯坐在渔船的船头,遥望着波浪滔滔的海面。这是11月里一个晴朗的日子,天气寒冷,微风习习,但天空碧蓝干净。微弱的阳光照得海面上波光粼粼。

  “1926年那一年,我买下了这个岛,”父亲罗斯接着说,“那时候,我们以为会有一场革命,应该有个地方避开那些劳工阶级。现在这儿正好可以作为疗养的地方。”

  露西怀疑他是有意说得这么好,不过她不得不承认小岛看上去还是很可爱。在盛行风的吹拂下,岛上的一切十分自然而清新。这使得他们此行富有意义。他们既然结了婚,就应该离开父母,开始自己的新生活。再返回遭受轰炸的城里毫无意义,因为他们俩的身体状况让他们都无所作为。当时戴维的父亲说,他拥有一个小岛,就在苏格兰沿海一带。这似乎太好了,叫人难以相信。

  “我还有些羊群,”父亲罗斯说,“每到春天,大陆上的剪羊毛工人就到这边来。羊毛卖的钱正好可以作为汤姆·麦卡维蒂的工钱。老汤姆在牧羊。”

  “他多大年纪了?”露西问。

  “啊,他一定有——啊,有70岁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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