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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三


  奥克斯利在海滩附近的水面上来回地飞了两次,确定那里没有什么足以划破飞机机腹的暗礁或水下岩石。飞机下降到低空气流中,最后落到蓝色的海水上,卷起一排排和缓的波浪,就像一艘在滔滔湖水上行驶的快艇。螺旋桨在阳光下闪着亮光,把一排排浪花甩到机冀上。

  在水的阻力下,飞机的速度很快就慢了下来。奥克斯利慢慢地拉回减速杆,让惯性把飞机往海滩的方向推去。在离岸46米的地方,他把飞机的轮子放到了水中。轮胎很快就触到了逐沥向岛的方向升高的海底沙地。两分钟之后,整个机身从一排低低的浪中露了出来,像一只全身滴水的鸭子似地上了岸。

  奥克斯利关掉引擎,螺旋桨越转越慢。最后停了下来。这时,两个渔夫从一间用漂流木搭成的小屋里走出来,呆呆地盯着飞机看。舱门打开了,萨拉森走了下来,踏在白色沙滩上,后面跟着莫尔,最后是奥克斯利,他把舱门和货舱关紧,并锁上了门。为求安全起见,萨拉森慷慨地付钱给渔夫,请他们看守飞机。随后,他们使出发了,顺着几乎看不见的小道向岛的顶部爬去。

  刚开始时,小道很容易走,但越靠近山顶,坡度就越陡。海鸥在他们头上高高地飞过,大声呜叫着,用小而亮的眼睛盯着这几个大汗淋漓的人。这些鸟靠着尾羽掌握飞行的方向,它们展开仿佛静止不动的翅膀,追逐着上升的暖流,飞起来非常壮观。一只特别好奇的鸟儿扑向莫尔,在他肩膀上撤下了些粪便。

  这位人类学家正忍受着酒精与疲劳的双重折磨。他麻木地看看弄脏了的衬衫,累得连骂人的力气都没有。萨拉森咧嘴笑着,向那只海鸥敬了个礼,爬过一块挡在路上的巨石。蓝色的大海出现在他的面前,他往海峡对面望去,那儿是白色的郊狼沙滩,再远一些则是卡多纳尔山。

  莫尔停住了脚步。他大口大口地喘着气,汗如雨下:奥克斯利抓住他的手,一直把他拖上平坦的山顶。他好像马上就要垮了。

  “没人告诉过你攀岩时不能喝醉酒吗?”

  莫尔没有理睬他。突然间,他的疲劳顿时消失,又绷紧了身子。他眯着眼睛,仍然是一副醉鬼的模样。他把奥克斯利推到一边,踉跄着走到一块有小型汽车般大的岩石前,那岩石被粗糙地刻成一种动物的形状。他像醉鬼看到幻觉一样,跌跌撞撞地绕着石像走了一圈,用额抖的手抚摸着粗糙不平的岩石表面。

  “一条狗,”他喘着粗气说,“这只是一条傻乎乎的狗。”

  “你错了,”萨拉森说,“这是头郊狼。这个海湾的名字就是这么来的。迷信的渔夫把它刻在这儿当作一个偶像,希望在他们出海时它能保佑他们的船员和船只。”

  “你干嘛对一块古老的石刻这么感兴趣?”奥克斯利问。

  “我是人类学家,原始的刻像是重要的知识来源。”

  萨拉森观察着莫尔。有一下子,他眼里的厌恶消失了。醉醺醺的教授已经泄露出找到藏宝地点的线索,这点他毫不怀疑。

  萨拉森冷冷地想,他现在就可以杀了莫尔。真该把这个小个子男人从岛西面的峭壁上扔到下面的海浪里去。有谁会注意呢?尸体很可能会被海潮带走,成为鲨鱼的美餐。当地墨西哥政府恐伯根本就不会派人调查这件事。

  “当然,你已经意识到了吧,我们不再需要你的服务了,对不对,亨利?”这是萨拉森第一次叫莫尔的名字。他的口气听起来十分亲密,但却一点儿也不悦耳。

  莫尔摇摇头,带着一种极不自然的冷漠表情说话了。“没有我,你们永远也找不到。”

  “可怜啊,你还在吓唬人呢,”萨拉森冷笑道,“现在我们知道了,要找的是个有雕像的岛,而且我敢断定,那是座古老的雕像,你还能为搜寻工作作些什么贡献呢?”

  莫尔的醉意不见了。他突然清醒得像个法官。“石雕像只不过是印加人设下的头一个标志,还有好几个呢。这些都得译出来。”

  萨拉森冷酷而阴险地一笑。“你现在不会对我撒谎吧,亨利?你不会骗我和我的弟弟说巴格岛不是藏宝地吧?那样你以后就能自己一个人再来挖宝了。我真诚地希望你没有这个念头。”

  莫尔瞪着他,眼睛里本该充满恐惧的,但实际上却只有厌恶。“炸平这个岛好了,”他耸耸肩说,“看你能得到些什么。把这座岛夷为平地吧。如果没有一个知道秘密标志的人,哪怕是再过一千年,你也找不到华斯卡宝藏的影子。”

  “他也许是对的,”奥克斯利平静地说,“要是他撒谎,我们可以自己回来挖。无论如何都是我们较占优势。”

  萨拉森阴冷地一笑。他看透了亨利·莫尔在想些什么。这位人类学家是在拖延时间,等待时机,想利用这次搜寻把宝藏据为已有。但萨拉森也有自己的计划,他已经考虑到了各种击能性。目前他看不出莫尔能有什么办法带着几吨金子奇迹般地逃走。除非莫尔有个他看不透的计划,否则这完全不可能。

  萨拉森压下了自己的怒火,他知道现在需要的是忍让和耐心。他在莫尔的背上拍了拍。“原谅我的冒失。我们回到飞机上去吧,今天就到这儿。我觉得我们都需要洗个冷水澡,喝杯烈酒,再吃上一顿丰盛的晚餐。”

  “阿们,”奥克斯利说,“我们明天再继续吧。”

  “我知道你们已经看到了希望,”莫尔说,“我会为你们指路的,你们这帮家伙只要守信用就行了。”

  他们回到停放飞机的地方,萨拉森第一个钻了进去。他弯腰拿起莫尔放在一旁的酒杯,摇了摇,把最后几滴酒倒在舌头上。没想到竟然是水,不是酒。

  萨拉森默默地骂着自己。他竟然没有意识到莫尔是个多么危险的人物。如果莫尔不是想欺瞒所有的人,让大家都觉得他毫无恶意的话,他为什么要装成醉鬼呢?他慢慢地意识到,亨利·莫尔完全不像他表面看上去的那样。他不仅是个受人尊敬的著名人类学家,身上还有更多看不见的东西。

  米琪·莫尔从铺了蓝色瓷砖的游泳池里走上来,舒舒服服地躺在躺椅上。她穿了件红色比基尼泳装,苗条的身体展露无遗。阳光暖洋洋的,她没有擦干身体,反而让水珠留在身上。她抬头望望主楼,示意一个仆人为她再拿杯酒来。她旁若无人,好像自己就是这里的女主人一样,一点也不在乎于各处巡逻的带枪士兵;她的举止简直不像个被当作人质的人。

  庄园的房屋建在游泳池和一个长满各种热带植物的大花园周围。所有的大房间都有阳台,都能看到如画的大海和瓜伊马斯镇。当男人们乘着飞机来回地在加利福尼亚湾里搜寻宝藏时,她非常高兴能在游泳池周围或在她那间自然采光、有着屋外阳台和按摩浴缸的卧室里休息。她从一张小桌上拿起手表来。5点钟了。那对兄弟和她的丈夫就快要回来了。想到丰盛的地道晚餐,她愉快地舒了口气。

  女仆端来了水果酒,米琪一直喝到杯里只剩下冰块,才躺下来打算小睡一会儿。就在她觉得自己将要醒来时,听见一辆汽车从通往城里的路上开过来,停在庄园的前门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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