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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〇


  还有,这里也有看门人,像大柜子一样的壮汉,按外麦判断,他能轻易地把任何一个可疑的来客从店堂里赶出去,哪怕他像阿诺尔德·施瓦辛格。看门人受过严格训练,不会站在前面突出的位置。这家饭店是内部开放的贵族饭店,只有事先得到老板同意凭请柬才能进去。饭店老板是一个长着前共青团书记那样面貌的温和谦虚的年轻人。

  今天傍晚在这个饭店聚会的是一伙极讲究而且特殊的人物,清一色全是男子。确实如此,或许由于任性,或许由于来客的职业特点,或许由于别的什么原因,他们穿着各种各样的服装,金扣红外套和粗皮外衣相伴,古板的古典英国式晚礼服衬托着运动衣,看起来十分怪诞。

  不过,这伙人自己感觉特别自在。白葡萄酒浸泡的芦笋、鳄鱼肉、黑鱼子和红鱼子、浓汤、辣酱油、牡蛎、鱼翅汤、青蛙脚掌,这些菜肴再加上名贵的法国和西班牙的葡萄酒使人们心花怒放,忙着餐桌上的谈话。

  一片不慌不忙的低声谈话,餐具敲击和嘴巴吧哈的嘈杂声中,有时听得到一些断断续续的话语。

  这里的话语,外面听不懂,必顺有翻译才能完全领悟和享受那些人使用的独特语言。通过翻译才明白这些断续的话语是说,一个叫列佩的还要在监狱里通过铁栏杆望四年太阳,有一个坏蛋把别人的钱攫为己有,有一个有经验的赌棍,牌也没看就输光了。

  不过,这里都是自己人,显然不需要翻译。

  一个又矮又胖的秃顶男子主持聚会,他长着一对浓密的粗眉毛和浮肿的脸。他的手指上满是紫色青纹“指环”,一双小眼睛像钻子一样看着出席的人们,似乎要用看不见的光线照透他们。

  这个纹身的人不管什么场合,总是这样察看人们,因为地位不同,再说也有必要。他就是著名而有权势的彼得堡盗贼团伙头子十字架,不久前刚从涅瓦河边城市的拘留所释放出来(弟兄们买通了侦查机关),他的外号像命运在讽刺,听起来就是盗贼们所追求的:十字架。

  十字架专程来到莫斯科,首先是和老朋友们会会面,其次要解决一些实际问题,详细调查一下。彼得堡的盗贼很注意已故阿特拉索夫犯罪帝国的新首领伊万·谢尔盖耶维奇·苏哈列夫,也就是苏霍伊。

  但是,十字架想稍迟些时间在比较狭小的范围内谈这件事。

  目前就是请客人们喝呀,吃呀,交谈首都新闻和职业印象。

  “……那位先生,贱货,决定硬要进垃圾箱,”一个高个体操运动员身材的年轻人扮个鬼脸说,他那举重运动员一般的公牛脖子上带着金项链。“喏,硬要进去,怎么着?把他不声不响地交给警察,收钱不高……”

  “卡赞,你想得不对。”右边邻座一个有典型好莱坞“教父”外貌的瘦高个儿老头傲慢地打断他的话,“现在和这些商人,肥臭虫打交道要硬闯……装起‘保护伞’,摆弄了很长时间……现在警察都靠‘保护伞’,再说‘监控’也不比我们差。而且来得飞快。

  喏,谢里的伙计们说,他们队里有三个人被打死了,其余的人勉勉强强留了出来。现在要用别的办法,别的思想……全新的。“

  “什么?”那个高个老头称作卡赞的人,全身转向对方,差一点把装龙虾的大盘碰翻在地。

  “合法经商,就是这样。洗手,搞关系,全都可以用钱买来……为什么还去当土匪,还是做商人好,不是这样吗?”

  “这个,当仁人君子,是这样吗?”左边邻座不明白,这是个地道的黑社会分子,手上全是青纹,目光和表情十分丰富,“要知道打劫更简单些……”

  “暂时还简单,明天就不省事了。”比较有经验的同伙教诲说,“这不,新刑法典快出台了……据说,杜马中有一个很大的莫斯科集团收买了代表,让那个提案垮台或者至少修订以便延期通过。警察现在凶得很,和我们来往,他们有了经验……需要有别的出路。喏,听说苏霍伊做什么麻醉剂……”

  提到苏哈列夫,餐桌旁笼罩了一阵不自在的沉默,这个人早就在莫斯科有可恶的名声。

  “行啦,伙计们。”十字架利用长者的权威干预谈话,防止即将发生的冲突,“我们在这里聚会干什么?是消遣呢还是琢磨事情?”

  卡赞扯了一下金项链,突然用低音唱出往昔流行的黑道小曲:这算什么服务;要是娘们没有,我从一清早就想要,现在可就软了……

  “嘿,看你一眼,马上会想这个家伙不会软的。你这样的家伙能把良家女子学校变成斯克利福索夫斯卡娅学校……你撕成不列颠旗的处女地有多少?‘脸部表情丰富的黑道分子粗鲁地哈哈大笑着说。

  “我还要去点数,是不是?”体操运动员身材的人暗暗带着自满哼哼着,“我只把娘们打个小眼……平常已经没有兴趣了。”

  “在劳改营有成绩,”十字架和解地安慰说,“行呀,伙计们,会有娘们的……”

  等待娘们用不了多长时间,上完第一道菜后小厅里出现了十个美人,全都像精心挑选过的,年纪轻轻的,个子高高的,腿长长的,化着妆,微笑好像粘牢在浓妆艳抹的脸上。

  “模特剧院来的时装模特。”十字架解释道,自己十分满意,“你们可以随便。嗨,娜佳!”他手指打个榧子,抓住最靠近身旁的美女的臀部,指着卡赞那边问,“喏,看见了吗?我的小朋友坐在哪边?”

  那个女孩照常微笑着说:“啊哈,塞瓦伯伯。”

  “他想把你打个小眼。”

  “就在此刻?”好像什么也不会使计费的美人失去心理平衡。

  “行啊,十字架,我先吃完,再打洞。”布金项链的人扮个鬼脸说。“不过不在这里,免得弄坏你和伙计们的胃口。”

  “你免了吧……到窗帘里去吧,她这个冤家会让你见识许多奇妙的事!”彼得堡盗贼说,“或者用嘴。娜捷卡是出色的鱼雷手。

  一支烟还没有抽完,就完事了!“

  “这有什么!”貌似教父的老头已经有点醉了,“我在泰国时,当地小孩玩这一个玩意儿!我在夜总会坐着,灌饱了威士忌,感觉到有人解我的裤带。我翻起桌布一看,有个大约十四岁的女孩,偶倚着,好像贴在妈妈的胸前……大概离开我这里,照样会去别人那里。美人儿,我也来一个!……”

  人们喝了吃,吃了喝,最后多数都开始建功立业。女孩们都彻底解放了,诚心诚意地偿还从十字架那里得到的定金。有些钻到桌子下面,表演得不比泰国的小女孩差,另有一些表演脱衣舞,再有一些把桌上的菜盘移走后展示立式同性恋的奇妙。他们的狂欢暴饮,达到了肆无忌惮的放荡地步。

  纹身和木纹身的客人们,饱餐十足,拍着自己的大腿,起劲地评论着发生的事情。

  谁也没有注意到一个不动声色的传者将很大一盘菜放到没有表演同性恋和吃客的桌子边上,菜盘上高耸着一只炸火鸡。鸡身用羽毛装饰着,好像活的一样。

  侍者眯着眼扫现一遍周围的人们,立刻走进厨房。

  过了几分钟,大厅里响起了隆隆爆炸声,传来妇女惊恐的尖叫声,餐具撞击的丁当声,临死前的呻吟声和咒骂声。后来响起了枪声,看来在这里聚会的人们没有弄清楚炸弹是藏在炸火鸡里的,因此胡乱打一阵枪。接着又响起一声爆炸,比前一次稍小些,然后一切都寂静下来。

  诗者跑到黑色的门旁,拧动插在锁孔里的钥匙,立刻有六个手握短筒自动步枪、陆战队员打扮的人冲过半暗的走廊。两个小跑着进入大厅,一分钟后那里响起短促的点射声,想来是把大柜一般的看门人打倒了。

  其余几个也扑进厅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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