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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七


  温克尔夫人马上站起身来为他去拿奶酪面包。维利也从他的椅子上爬下来,一摇一摆地跟在她后面。

  “这一老一少很融洽呀。”埃诺满意地说。

  “埃诺,我……”我一边说着,一边毫无胃口地把烤面包片放到一边。“我可以想像到您对我的看法……”

  “要是不反对,我们现在还是用‘你’称呼吧。”埃诺说。

  我没有反对。我觉得他通情达理,不光在昏昏沉沉的情况下觉得他通情达理,即使在头脑完全清醒时,我也这样认为。他是一个很讲实际的人,这一点我马上就感觉到了。

  “你能否为我安排一个时间看看房子?”我问道,同时咽了一口唾沫。用‘你’这个称呼总觉得难以启齿,但无论如何,今天也不能再用“您”去称呼他了。毕竟,我同这个男人昨天一起“玩”过,喝得酩酊大醉,还在我客厅的地毯上滚过一番。这时,埃诺的母亲在厨房里亲切地哄我的儿子,往面包上涂着奶酪。

  “早饭后我马上打电话。”埃诺说着,同时看了看表。“快十一点了,办公室可能有人了,也许弗莱辛凯姆珀夫人正在办公室呢。”

  弗莱辛凯姆珀-厚赫姆特夫人一定感到很惊讶,我不仅马上找到了那所在她眼中似乎对我不太合适的房子,而且还马上委托住在对面的律师帮我办理这件事。他全权代表我,哈哈!

  “您这个小家伙可真惹人喜爱。”温克尔夫人激动地说。她同维利从厨房里走了出来。

  “您的儿子也讨人喜欢。”我真想这样说,可欲言又止,因为我不知道我这种俏皮话是否适宜这一场合。

  埃诺已经站起来,走进办公室,去忙我买房子的事。五分钟以后他会再次走出来,把一大串家门和花园门的钥匙塞到我的手里,对此我胸有成竹。现在,我幸福之中唯一缺少的就是睡一小觉了。有埃诺在身边,我感到总是那样舒服和轻松!我偷偷地打了个哈欠。

  “亲爱的!您一定累了。”阿尔玛·玛蒂尔说着,轻轻地松开了维利的小手。“我马上去给您铺床休息,怎么样?”

  “不要麻烦了。”我结结巴巴地说,而内心却乐不可支,在暗暗喊道:“去铺床吧!”

  阿尔玛·玛蒂尔正是我渴望要做的那种女人。要是我已经六十岁,熬出了头,我也要做她这样的女人。她没有架子,善解人意,马上就能知道我眼下最需要的东西。

  “还是给您铺床休息吧!我对您眼下的感受非常了解!”她一边说,一边在一间储藏室里铺起床来。“埃诺也是从小孩子过来的,这也没过去多长时间!他这个小家伙可没使我省心!我们那时也是孤儿寡母,而且又在战后。我的上帝,当时就别提我有多累了,我总是感到很疲倦!”她的声音听起来有些低沉,也许是她把半个身子都伸进被套里去了的缘故吧。“我那时一直希望的就是有一张松软暖和的床,希望有一个人照料埃诺,让我好好睡一觉!那时我母亲还在世,嗨,您知道吗?虽然含辛茹苦,但那时却是个美好的时代。要是我们女人不同舟共济,世界就会变得更加糟糕了……”她从房间里走出来,抓起了维利的小手。“您安心睡会儿觉,我领着小家伙出去转转!下午您把另一个孩子也接来,然后您就可以平心静气地好好看房子了!您觉得怎么样?”

  “很好。”我一边说着,一边无力地坐到一张椅子上。一下子得到这么多的温暖和理解,我感到懒洋洋的,同时更感疲惫不堪。就在这时,埃诺打完电话回来了。“只有那位夫人在办公室。她说,我们今天下午可以看一看房子。厚赫姆特先生肯定要去的!”

  我高兴地咧嘴笑了。

  “可他夫人又暗示说,今天下午还有另外几位感兴趣的人来看房子。真叫人遗憾!”

  “埃诺,你决不能让这些人当着弗兰西丝卡的面把房子抢走!”温克尔夫人显得有些激动。“要是弗兰西丝卡能成为我们的邻居,那可就太棒了!”

  她真是了不起。看来,要是埃诺不采取措施,她下午一定会带上拖把跑过去,大喊:“滚!滚!滚!”把另外一些看房子的人赶走的。

  “妈妈,你先让弗兰西丝卡的脑袋清醒清醒好吗?别总是一听就激动!要是我们显得太急于购买这栋房子,厚赫姆特一定会再多要十几万的!”

  听到此话,我咽了口唾沫。对这套处于绿茵地带、环境幽雅的房屋的价格,我还从来没有考虑过。

  “那……要花多少钱?”我随便地问道。这时,维利正在一点儿一点儿地啃着面包皮。

  “这要讨价还价才行。”埃诺神秘地说。

  我又打了个哈欠。

  “先叫弗兰西丝卡上床睡会儿觉,”埃诺的母亲说,“我刚刚为她铺好了床!”

  我脸红起来。“你母亲的意思是,我可以……”

  “不要用那张给客人睡的床,”埃诺说,“它又窄又凉。我不能让我最好的委托人睡这种床!”

  我刚想说,不管什么地方,只要能躺上一会儿,清静一下,整理一下思绪,我就感激不尽了,这时就听到埃诺的母亲说:“埃诺,你说得很对!你去一下,把被褥搬到我的床上,只要把床脚放低一些就行了。我的意思是,弗兰西丝卡更喜欢睡平床。”

  哎,真令人尴尬!我慢慢地对他们这种热情好客的态度怀疑起来。我觉得自己仿佛一会儿就穿上了阿尔玛·玛蒂尔那件粉红色的睡衣,躺到她那预热过的毛巾被里,脚那头放着她那还有余温的暖瓶,屁股下垫着她那预防关节炎的热垫子。要是允许的话,再把脑袋放低些。可我今天状态不佳,脑袋放低会使我感到很不舒服。

  “不用这么麻烦了,谢谢,我……”

  “妈咪睡你的床。”维利一本正经地说。他手里拿着快啃完的奶酪面包,用它指了指埃诺。

  埃诺显得又惊讶又高兴,他看了看大家说:“怎么样?”

  “就这么办,”温克尔夫人说,“我看这主意不错。这样你就不用把床脚放低了。”

  4

  我觉得,埃诺的床可能是最合适的了,没有那么多毛病,是最好的折衷办法。否则,放在没有暖气的客房里的那张又湿又冷的木板床会使人生病的,这位七十多岁老太太的脚部高垫的床又会使人头低脚高,睡得很不舒服。我想,我在律师的床上睡一小觉,而他则可利用这段时间帮我买房子,帮我处理离婚的事,甚至把我的孩子收养起来……我确实累极了。一切对我都无所谓了,只要睡一觉就好。

  “要是不给您添麻烦……”

  “一点儿都不麻烦。”

  我无话可说,于是接过被褥,跟在埃诺后边,从容地走过楼梯,来到他的卧室门前。埃诺站在门口说:“你自己随便吧。”

  “好的。”我说,“里面不会有很多床吧?要是有,我会自己找一张睡的。”

  埃诺抓住我的两个肩头,吻了我一下。这个吻可不是那么容易,因为弹簧床就横在我们之问。

  “你是个讨人喜欢的女人。”他说。

  “真是这样吗?”我说,然后迈着疲倦的步子,摇摇晃晃地走进他的卧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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