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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八


  她在地上尖叫,只在逃离前镇静了一会儿。她试图站起来,试图匍匐前进,试图摇晃离开;但是,不管她怎么翻转,不管她怎么动,她能感觉到脚上的压力和刀刺般的剧痛,它们压倒了她的知觉,她吓得昏到了。

  兰迪得意洋洋地欢呼着。他也跳到床上,当他靠在一侧时,手中拿着解剖刀。看她在什么地方;她强迫自己振作精神,用话筒猛击他脑袋的侧部。

  她没有等着看他是否已经昏倒,他手中的解剖刀是否已经掉下,他是否放弃原来的打算或者是否来袭击她。她迫使自己向后朝房间的窗户爬去,不顾她伤腿流血的痛苦和她断臂的抽搐与疼痛。智障孩子倒在床的一侧,艰难地到达她几秒钟以前所在的地方。他继续跪着往前移动,仍然咧着嘴笑,他的眼睛仍然对准她的脸。他的手仍然抓着解剖刀。

  “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

  她最想让他闭上嘴。就是他的喊叫声使她发狂,使她的头这样受到猛击。她想对他大叫一声,让他停止这样做,但是,她的头脑里没有许多协调的语言,当她侧着身子朝窗户爬过去时,她脑里有一种不清楚的推动力仍然想对他大喊大叫。

  他跟着她,大喊大叫着,大笑着,然后他们就到了那里。

  凯茜朝半开着的门看,望着房间的远端,迫切希望看见灯光会亮,能听到警方人员的脚步声,希望艾伦会急匆匆地跑进房门,把兰迪从她身边踢开来救她。但是,门道后面仍然是一片黑暗,而她也明白这就是那么回事。没有人来,她不能再向前走,她只能停在这儿。时间就这样过去了。

  她把背直接靠在窗户下面的墙上,消沉地做出坐着的姿势。她感到很弱,她不知道自己流了多少血。兰迪就跪在她旁边,而她甚至已没有力气或意愿抬起手来自卫。

  他轻轻地敲击着解剖刀,割着了她左耳朵的尖梢。

  他开始哄然大笑。

  在她体内爆发了狂怒,是对兰迪的狂怒,为了他对吉米、对她的父亲、对她、对每一个人所做的事情感到狂怒;是对命运、对世界的狂怒,对能够是美好的而且应该是美好的一切却被变得如此令人失望而感到狂怒。疼痛、仇恨和挫折汇成了单一的怒火,使她充满了力量,并且本能地取代了虚弱和恐俱。

  利用墙作为她背后的支撑,她向外踢去。两只脚击中了兰迪身体的中间部分,由于猛地受到袭击而无意识地吸入了空气,他向后倒下,他的头撞在地上。凯茜那伤腿的疼痛在其大脑的中枢造成了神经的极度紧张,但是,她没有去管它,站起来,又向兰迪的脸上狠狠地踢了一脚。她还是抓住话简,把它扔到他的前额,当她看见血流过他的眼睛向脸颊的两侧流下去时,感到一种残忍的满意。

  她想要他哭叫,让他感到同样的疼痛和失望的恐惧,就像她和大家所感受过的那样,但是没有得到这种满意。他继续大笑,仿佛并没有意识到他自己已经受了重伤,他眼睛里那种茫然若失的神情告诉她,即使他意识到了自己的伤情,他的大脑也不能理解他自己所做的事情和现在他身上所发生的事情之间的因果关系。

  他伸手去拿解剖刀,她又一次狠狠地打了他的脸。当血流满了他咧着的牙缝时,她想,看起来他似乎在欣赏这一点,在看到惊慌的一刹那,她明白了他是在欣赏它,他欣赏各种各样的暴力——即使那是针对他的暴力,也是如此。

  她离开他朝后退去,而他却跳起来摔倒在她身体的中间部分。当第一拳击在她的右边乳房,另一拳击在她的腹部时,她大叫了起来。她抓住了他,拉住了他的胳膊,抓住腕部把他提起来。他被她抓得扭弯着,辗转不安;他用脚击中了她柔软的腹部,击中了她柔软的阴部,但是,她不顾疼痛努力使自己不放他走,来回地转动着,直到他的头靠着窗户,两腿被按住在墙上不能动时为止。

  他又做了一次努力,试图摆脱她的控制,但是,她把自已的整个重量都压在他身上,狠狠地把他推向窗户,一部分玻璃被撞碎,划破了他脑袋的背部和左侧。夜间凉凉的空气从窗户孔里吹进来。她闻到了他的血和呼吸的味道,相对于夜间城市里稀薄的、合宜的气味来说,那股味道显得强烈、腐烂和令人难受。

  她听到了下面停车场的引擎声、刹车声、轮胎声和关门声,声音低沉、模糊,仿佛是从水下传来的。她把头移到他的头旁边,透过窗户朝下看。警察在那里。终于来了。她现在必须做的一切就是要把他抓住,等他们进来,等他们上楼。

  她凝视着兰迪。他显然很年轻,自从他们认识以来,她第一次明白,他是多么年轻,他只是个孩子。她还是为他感到遗憾。在这个时候,她仿佛在其身上看到了一个正常的小孩,仿佛在同一个身体里有两个人,但是仅仅一分钟,她就看到那个人已经被换了过来。

  这时,他突然把头向后陷进打碎了的窗户,随着猛烈的玻璃碰撞声,窗户上的孔变得更大。参差不齐的碎玻璃片划破了他脸上的嫩皮肤,涌出的血液流过前额、鼻子、脸颊和下巴,在已有的血道道里又加上了新的血道道;然而,他对疼痛并不在意,他用牙齿平稳地咬住了摇摇欲坠的玻璃条,并且很快就把头向前移。尖玻璃块几乎可以免于碰到喉咙,这时他的头在变换位置、在补偿、在调整、在动作,试图在下一次来一个致命的一击。他的头向前突进;由于听到了出于自卫本能而发出的兽欲性的尖叫,她把他往外推了推松了手,把他甩到了窗外。当他投向下面停车场时,他叫嚷了起来,但这不是恐惧的喊叫,不是挑衅的喊叫,只不过是他通常的语言:“咔!咔咔咔咔咔咔——”

  当他的身体撞到人行道时,哭叫声戛然停止。

  凯茜从窗户蹒跚后退,看看她的双手,为她自己的行为表示道歉,尽管警察局谁也没有听到她的讲话:“我并不是要这样做。这是一次事故。他曾经要试图杀死我……”

  她头部的左侧感到冷,她把一只手放在那里,想把它捂热,但是,她只觉得黏糊糊的,她意识到好像所有一切听起来都很低沉,因为从她被割的耳朵里流出来的血已经流到了耳朵孔里。

  兰迪真的死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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