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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八


  星期三:结束了?马的事可能结束了,(马?相比之下马事件算得上是历史了。那算不算是这一切的开端呢?)可是今天又轮上挨枪子的麻烦了。

  一个小时了,乔治一直坐在门口台阶上朝一个罐头盒开枪。这倒也无所谓,只是他的射击目标与我们房下的路正在一条直线上。我们被封锁在山上。他一直在有规律地射击——已经一百多发——听起来像是一支大口径枪。维维卡想下山接从校车上下来的孩子,可是不敢斗胆跑下去。倘若我们跑过那里恰好被击中,肯定是我们的过错,因为是我们闯进了火力网。

  我逐渐懂得并且从根本上明白了,中东地区的无休止的冲突及那里发生的各种争执,尤其是关于侵犯领土的争执,解决问题的惟一办法便是武力。

  这样一来我的选择范围是否立即缩小了?我是否应当袭击路下方的游击队营地杀死那个队长?是否对每一个敌方挑起的侵略行径都要以牙还牙?下一步是不是轮到我的孩子致残啦?为什么?我要问在森林中游荡的神灵,为什么那些凶恶战神屠杀农家人的事情一定要发生在像堪萨斯这样遥远的地方呢?嗅,佩里·史密斯和迪克·希科克,你们现在在哪里呢?

  维维卡焦急地看着表,再有五分钟校车就到了。我正准备肚皮贴地从他的火力网下方匍匐过去,下边突然停火了。维维卡开上车冲了下去。

  又有声响了。射击。毁坏的道路和急速奔上山的汽车。真有你的,乔治宝贝儿。好啦,为了你,查理。我跳进汽车径直朝保安员的办公室开去,让他们的逮捕令见鬼去吧。正像我们在布鲁克林时常说的:够了就是够了。

  坐在桌子后边的副治安官用微笑与我打招呼。我心里激灵了一下。幸运的是这不是那个摇摇晃晃上山给我送传票的笨家伙。我很不安,因为在古伯斯威尔隐姓埋名是绝对不可能的,你放个屁别人都会知道。例如,昨天邮递员来到的时候,我就那么倒霉偏偏呆在信箱旁边。

  “电费单据,”艾尔莫说着从吉普车的窗口探头出来递给我一个信封。“还有一个账单是牙医的。”他在把它递给我之前验证了一个信封说。“病房的价目表。你知道——已经是春季大减价的时候了。”邮递员特别想聊天。“噢,差一点忘了。这儿还有一封你妈妈的来信。你为什么不常给她写信?”

  说几句秘密话,而且分享100美元。我在保安官员耳边悄悄说,他马上就把我带到了侦探长的办公室了。秘密话是“索斯基”。由于我对“坡下的女妖”大量的指控,他们已经建了一套索斯基卷宗。很显然我也算得上是个名人哩。

  “要知道,你是一个非常幸运的人,努德尔曼先生,”侦探利斯普坦蒂尼刚刚抛弃了妻子跟17岁的高胸脯姑娘格莱迪斯·狄佩搞上了(无法隐姓埋名也是双行道呢)。“据我们所知,我们手里还有一张关于你的拘捕令呢。”

  “哦?真的吗?”我脸一红假装吃惊地说。

  “像是那个叫根茨的,他刚在指控书上签了字就死了。”他咧一下嘴说。

  “噢,是的。根茨,”我满嘴喷着唾沫星快速地嘟囔了一些关于根茨教授意外的悲剧性的死亡等等礼貌用语,忽然第一次意识到,在与市属大学的永远存在的敌对状态中我是属于“右”派的。

  “好啦,我们能替你做些什么?”利侦探边问我边用手铐的边缘剔指甲缝里的脏东西。

  我向他解释了近来索斯基一家给我造成的窘境。

  “嗯,把情况写一写,我们就可以拘捕那个小伙子了。”利斯普坦蒂尼长官说着脸上现出了光彩。“他撞坏你的汽车的时候你没有及时来找我们,太糟糕了。不应该把那类事情拖得太久。现在对他的捣乱行为不可能罚得太重……尽管有谋杀企图量刑会重一些。好些年没有碰见这种事了。”他美滋滋地说,而我则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也许乔治没有错?也许我该搬家了?也许他真肯帮助我?也许是索斯基每个星期天都按时祈祷的尊敬的无所不知的上帝正通过乔治给我传递信息?趁着你还清醒,依然活着,赶紧离开古伯斯威尔。

  “不逮捕不行吗?”

  “不一定。”

  “这小子真正想要的是引人注意。恕我直言,我认为他可能需要精神病医生的帮助。”

  “一旦他被捕并受到控告,作为解决问题的办法之一,法庭会强制他接受精神治疗。”长官说。他对拘捕乔治十分感兴趣,不论采用什么方式。

  “可是我并不想让他遭逮捕!”

  “应该这么看,假如他真的有病,你就帮了他一个大忙。”

  “那我自己呢?假如那孩子真的因为我而遭逮捕,受监控,那我也许该拍屁股走人了。”

  “你的理由十分正当、有力,”他若有所思地说,“为什么不指控他们全家?”

  星期三夜:侦探长利斯普坦蒂尼的话也在理——我的意思是,除了这一个,他现在正驯服格莱迪斯。逮捕乔治。让他在古伯斯威尔监狱里慢慢腐烂。这样的危险处境使我别无选择。我有了坚决而又聪明的决定:无非又多了一件事,多了一个刺激,我现在只能孤注一掷……噢——噢……我想我听到了音乐声。

  星期三深夜(或许是凌晨?):音乐声响了一夜。好呀,伙计。这是往骆驼背上添加的最后一根稻草。明天一早我马上就去找侦探长利斯普坦蒂尼,我们将一起把控告记录扔到乔治的面前……决心已定我便感觉好多了,可以说是心平气和,心旷神怡!哈哈哈。瞧这小混蛋怎样在铁窗后挣扎吧。真令人欣喜若狂。说不定在提审之前他就会因痛苦至极先把自己吊死呢。

  星期四早晨:音乐声响了一宿,现在仍在播放。混合节目。滚石乐。西部乡村歌曲。奇怪的是还有大段大段的白话。不过有点不对劲。声音传来的方向不对。究竟在哪儿?

  我穿上衣服出去查看。终于找到了声音的来源。昨天从保安官那里回来以后我显然心境难平而忘记关掉汽车里的收音机了。它整整开了一夜,电池都快耗尽了。乔治·索斯基应该赔偿我的损失。

  星期四下午:鸦雀无声。鸟儿也不叫了。乔治已经从学校回来了两个多小时,怎么还不见他有什么行动呢?

  星期四夜:什么事也没发生。绝对相安无事。

  星期五早晨:寂静使我心神不宁。或许他正在搞能毁掉我们的什么玩艺儿?或许他只是在积蓄力量以做最后的猛攻?他的沉默比他的举动更让人沉不住气。所有这些内容哪些适合伯尼的小说呢?为了掩饰我的狼狈困境,我给伯尼打了个电话,并且告诉他比我预想的进展得快得多。

  星期五下午:乔治·索斯基朝我们的房子走上来了。我跑进自己房间里躲起来。我不能忍受看到他的面孔。通过卧室木板墙的裂缝所看到的让我惊呆了,乔治正友好地跟维维卡打招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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