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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一


  “只是我可怜的孙女——他会用那种话鞭挞她。她会变成为了你的承诺而付出代价的人。真可怜。那样可爱的一个女孩。”他叹口气,转身走回庄园去,庄园那边已开始聚集了一些工人。

  保罗很快地赶上他。“但是这一天会有些不同。”他说,他心里的欲望与义务正在挣扎。

  “我们一年中最重要的一天。与我们的财富成败攸关的一天。那就是他要丢给她的事。她终其一生要面对的事。知道我的儿子……”

  保罗知道他使得情况对维多利亚变得更糟,她没法子活下去,史温尼与他在萨卡曼多的糖果店已经等了他四年,如果说事情会使维多利亚未来的幸福真的变得大大不同,他们就可以再等一天。在许多事情中,这件事怎么可能会有关系呢?

  “佩卓大爷,”他说。“你说对了。只不过一天而已。我会留下来。”

  佩卓大爷对保罗的决定似乎完全没有感到惊讶。他咧嘴一笑,指着样品盒。“它是件好东西。”他咯咯笑着。“总之你再没有巧克力可以卖了。”

  保罗掀开盒盖。佩卓大爷已经吃过了每种巧克力,只有结婚豪华糖果除外,现在他伸手到盒子去拿,免得它孤零零地大放光华。他把糖丢进嘴里。并且投给保罗一个开心、满意的微笑。

  一阵钟声噹噹地响彻山谷。太阳已经升起。是干活的时候了。有葡萄等待採收。

  葡萄园边缘上的地区挤满了人与设备。用马拖的平台运货车等候待发。空的葡萄盒子堆在每列葡萄树的前端。小篮子都挂在采摘工人的手臂上。他们之中有些人成年累月都住在山谷中,其他人则随着收成的採收在本州来去。几乎每个人似乎都熟悉彼此,分享着佩卓大爷对这一天的兴奋。

  孩子们在运货车中间冲进冲出。他们的父母对成月不见的老友打招呼。不久令人腰酸背痛的劳动时辰就要开始,而没有时间或精力闲扯。但是自从佩卓大爷啰收他第一次的葡萄收成以来,啰摘工人中已有很多人为他干活,都认为他是谷中一位最值得尊敬的葡萄种植者。他们很高兴重返艾拉冈葡萄园,那儿工资公道、食物丰盛,而且没有一个人比佩卓大爷与他其余的家人工作得更辛苦,时间更长久。

  亚伯多本人已经到葡萄园去了。维多利亚正走出屋子,遇到佩卓大爷与保罗从清晨散步中归来.她拎着一堆啰果用的篮子,见到保罗到阳台上来会她,她惊讶得几乎把篮子都掉到地上了。

  “我以为你走了,”她低声说。

  保罗决定不提他与佩卓大爷的谈话。尽管他先前犹豫不决,他现在可高兴留在这里。并且知道他作了正确的选择。佩卓大爷已经表现睿智,为他作参谋。他曾提议要帮助维多利亚,所以不能在她最需要他的时候掉头不顾而去。

  “我认为如果我至少逗留到採收的时候,会对你比较好。”

  他静静地说。

  他好意的表现得到了回报,她对他报以深情款款与心存感激的一瞥。他反过来对她微笑,心愿他能够略尽绵薄;永久地保护她不要遭到亚伯多的批评与忍受他的怒火。

  “你不是要卖巧克力吗?”亚伯多说,他手中拿着一串葡萄向他们走来。他的眼光严厉而且深怀戒心。保罗所作所为都无法使他开心,不论保罗是留是走,他都是来自莫林城的一个没有前途可言的孤儿,他无权让维多利亚被他打动芳心。

  保罗明白亚伯多话中之意,所以在找寻适当的答复。唯一有任何意义的解释,就是佩卓大爷刚刚给他的解释。“家庭第一。”他说。

  维多利亚微微笑,斜视她的父亲,忖度他的回应。不过,亚伯多不是个轻易能够安抚的人。由他的表情看来,保罗很清楚他对于保罗在场这个题目还有很多的话要说。

  他看到一部车子卷起路上的一阵尘土,横冲直闯开过来在屋子前面停下,他一分神而没有再讲下去。随着一阵汽车喇叭声,不见踪影的最后一位艾拉冈家成员宣布他抵达了家门。

  “佩卓!”维多利亚大喊,跑上去紧紧抱住她的弟弟。

  佩卓·艾拉冈从闪亮的红色敞篷轿车中跳出来,用他的双臂拥抱维多利亚。

  “嗨呀,姐!”他高喊着,其他的人围上来向他打招呼并且欢迎他返回家园。

  佩卓的面孔,更加柔和年轻,是他父亲面孔的翻版。但是他的穿着像个大学生。他戴着圆形眼镜,留着流行后梳的头发,穿着鞍鞋,有点像全美校园风流人物。

  “Hola(哈罗),佩卓!”佩卓大爷拥抱这个与他同名的孙子。

  “嗨,爷爷!嗨,奶奶!”他吻着桂黛。“我最喜欢的红椒燉菜准备好了没有?”

  “Claroguesi,小佩卓乖!”她慈爱地紧紧抱住他。当然,她已经为他做好了红椒燉菜。

  他吻吻玛丽,拍拍亚伯多的背,然后活泼地说,“嗨,妈。

  嗨,爸,抱歉我迟到了!”

  终于他注意到了他姐姐身旁的陌生人。

  “佩卓,”维多利亚说,预期他会问问题。“这是我的丈夫,保罗·沙顿。保罗,这是我弟弟。”

  “你被套牢了?”

  她点点头,淡淡一笑。保罗咬紧牙关迎接佩卓的反应,但是维多利亚的弟弟却使他大吃一惊。

  “嗨,真够伟大!”他嚷着。“维多利亚·沙顿!我喜欢那样!”他伸出手来。“欢迎加入我家。我是彼得。”

  “彼得?”亚伯多嗤之以鼻。“谁是彼得?”他追问着。

  “噢,爸我……”佩卓说,他觉得很窘。

  亚伯多瞪着他的儿子。“我不知道任何彼得。我知道我为佩卓·亚伯多·艾拉冈付了一大笔学费给史丹福大学。或许这钱付错了人,我应当止付支票。”

  佩卓皱着眉没有讲话。保罗夹在父子两人交火中间,等待着有个人打破降落在这个家庭中的紧张沉寂。他被亚伯多大发脾气吓住了。他的儿子开车一路跋涉,只是因为取了个美国化的名字,就被他当众痛责,他这个样子算是那门子欢迎他儿子归来。维多利亚害怕,不敢将未婚怀孕的事告诉她父亲,也就不足为奇了。

  但是亚伯多不是他的父亲,他没有理由要怕他。他记起童年时穿过脑海的一首押韵诗:棍子和石头,可以敲碎我的骨头;但是恶言恶语,永远伤不到我。如果日本人不曾用枪弹把他撩倒,亚伯多·艾拉冈就一定无法用他的倒钩矛刺将他干掉,尽管它们招招都对准目标。

  “幸会幸会,佩卓。”他说,一面握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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