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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〇


  “我还有话没说完。”

  十熊这个老人,点了点头。

  “我第一次和踢鸟谈话时,”与狼共舞开始说:“他就问过我一个问题,那时我一直没有正面回答。踢鸟又一再的问;‘还会有多少白人士来?’我当时只说,‘我不知道。’这也是实请。我的确不知道,还会有多少白人来此。但是我可以这样告诉你们,我相信一定很多很多,非常的多,会有许许多多的白人涌来,人数多得决不是我们数得清的。如果那些白鬼要和印第安人开战,他们的士兵,会有上千之多,声势十分浩大,排山倒海而来。而且这些士兵,都拥有火力很强的武器。他们的枪炮,可以射入营帐中。就像我们上次,打败了波尼族的士兵一样。”

  “这足以令我惧怕。我会这么害怕一场梦,因为太清楚,这梦很可能变成真的。我虽不敢说,将来一定会遇上这样的情况,但我是从白人那儿来的,我了解他们,我知道,他们现在会采取什么样的方式,我深怕所有的族人会遭遇到不测。”

  他一边说,十熊边听边点头,但与狼共舞却很难看出,这个老人是否相信他所说的话。如果相信,又相信了多少。

  这个老酋长站了起来,在他的帐篷小屋踱着步子,最后在他床边停住了。他伸手,拿了一个袋子。打开来,看到里面有一个像瓜一般圆圆的东西,他拿了那个东西,走过来又坐在火旁。

  他低咕了一声,坐了下来。

  “我想你是对的。”他对与狼共舞说道。“我们很难知道,那些白人要怎么做。我是个老人,度过生命中无数的冬天。而我甚至也不知道,一旦白人带者那些满嘴胡子的士兵,来到我们的地方时,我该如何是好。不过,现在你让我给你看看这个。”

  他努力把包在外面的生皮袋子打开,有一阵子,怎么剥也剥不下那袋子。他又加把手劲,用力把袋子两边往下拉,这才拉了下来。露出一顶金属的头盔。

  踢鸟以前从来没看过这个东西,他不知道这是什么。

  与狼共舞也不曾看过。但是,他一看便明白那是什么。他曾经在教科书和军事史的书上,看过以前的士兵,戴过这样的头盔。这种头盔,是西班牙士兵戴的。

  “这些人,是第一波侵入我们领域的人。”十熊指指那个头盔。“他们来的时候,骑着一匹匹高头大马。那个时候,我们从来没有看过马匹……。他们用枪射击我们,那样的武器,也是我们从来没有见过的。这些武器,泛着冷冷的寒光,我们看了害怕。那是我祖父的祖父的时代。”

  “最后,我们逐出了这批入侵者。”

  老人长长的吸了一口烟,吐了好几口烟雾。

  “然后,又是墨西哥人入侵。我们和他们开战,结果我们成功了。他们被我们打得落荒而逃,吓破了胆,再也不敢来了。”

  “到了我的时代,白人开始来了。先是德州人,他们要我们的土地,问都不先问一声,就占为己有。而我们居住在自己的土地上,反而让他们看不顺眼,大为光火。如果我们不答应他们的要求,他们就要杀了我们,他们杀起人来,连妇女和孩子也不放过,好像他们都是战士。”

  “在我还年轻时,我跟德州人作战。我们杀了很多德州人,也掳获了许多他们的妇女和孩子。其中有一个,就是与狼共舞的妻子。”

  “交锋了好几次,他们才提议言和。我们跟德州人见了面,并且和他们一起签下了和约。可是,这些条约,往往徒具虚文,没有任何约束力。很快的,白人又想从我们这儿要求新的东西。合约上的白纸黑字,又形同废纸一张了,没有一点用处。总是变成这样的一个结局。”

  “我也烦腻了。就在许多年前,我领着所有的族人和大队车马,移居到现在的营区来。离那些白人远远的。我们在这儿,安静地度过了好几个年头。”

  “可是,这是我们最后一块净土了,我们再也没有地方可以退让。现在,我想到白人又要涌到这儿来了。正如我刚才说的,我很难知道,他们又要采取什么佯的行动。”

  “我一直是个爱好和平的人,我们很本分的在自己的土地上生活,从来没跟白人需索过任何东西,什么都没有。但是,我想你是对的,他们还会像潮水一样,不断的涌来。”

  “我每每想到这事,就看着这个头盔,知道真正该做的是什么事。我可以确定,为了保护我们的土地、财产、子民,和生存的权利,只有战争一途了。我们的土地,一直是我们所拥有的,也是我们所要的全部。”

  “我们不惜开战,只为了保存世世代代,一直是属于我们的土地。”

  “但是,这个冬季,我想我们不该引发战争。毕竟,你告诉我了,我认为现在就是我们要走的时机了。”

  “明天大早,所有的村民,就要准备拔营,前往我们冬季的营地。”

  第二十九章

  1

  那天晚上,与狼共舞陷入熟睡之际,总感到内心深处,有什么东西隐隐作痛。第二天早上,清醒过来之后,仍感到那痛处犹在。

  他想了想,明白是什么引起心痛的感觉,是和踢鸟骑了半日马,在林问见了残酷的白种猎人,干下伤天害理的事。再者,就是他的噩梦,也和十熊详谈了。这些,都是让他寝食难安的隐忧啊。

  破晓之后,天色变成了鱼肚白的颜色。一小时后,村人也逐渐从睡梦中醒来,开始做拔营前的种种准备,他仍张着眼想着族人的未来。冬天的营地,在很遥远的地方。大队人马,将有一段艰苦而漫长的跋涉。站立舞拳她想自己可能有了身孕,他也希望好好保护他的新家。

  他们要搬去遥远的地方,到了那里,相信不会再有人找到他们了,他们可以过着世外桃源般隐遁的生活。他也不再漂泊,将和所爱的人生活在一起。

  突然,猛想起一件事来,足以让他的心潮,搅得翻江倒海起来。这一惊,吓得他急得像发了疯一般。

  他得赶紧出去。

  有多糊涂啊,竟然把那本日记给掉在席格威治营地。日记中,约翰·邓巴中尉满满的写着他见过的每一个人。现在,那本足以当证据的日记,竟然还放在席格威治营地的小床中央。

  他们的“小窝”收拾得差不多了。站立舞拳又去帮着其他家庭,收拾行囊。若要和站立舞拳解释,他何以要回席格威治营地一趟,倒是又得费上一番唇舌,也会占掉不少时间,延误时机。他不想费时去做解释,因为那本日志存在的每一分钟,对他都是一种威胁。

  他奔向马群,脑子里除了想急急寻回那本日记之外,什么都没有多想。

  他骑着西斯可刚奔出营区,正巧就碰上了踢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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