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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一


  终于在九点半,电话铃响了。是纳特,他喝了许多酒,精神沮丧。

  “我不能忍受了,”他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象这样生活我受不了。”

  他是在第三大街的一个酒馆里打的电话,他把巴巴拉的心撕碎了,她尽力想安慰他,但是他已超出了安慰的范围。

  “我很痛苦,我不能忍受与你分离。我受不了。”他继续说。她可以听到酒馆里的吵闹声,谈话声,笑声,碰杯声,衬托着他那痛苦的声音。

  “你需要我去接你吗?”巴巴拉对他很担心。担心他在这种失态的情况下会被偷或被打,担心他会卷入肮脏的殴斗之中,担心会发生可怕的事情。她要保护他。

  “你一定恨我,我醉了,我令人作呕。”巴巴拉告诉他不是这样,她不恨他。但她感到被遗弃了,他喝得大多了,她没法与他说明这一点,也没法得到他的安慰的话语,所以她不再想了。她想知道那个周未发生了什么事情,想知道他和他妻子之间发生了什么。不管是什么,一定是坏消息。伊芙琳。鲍姆说了什么——或作了什么呢?伊芙琳第一次开始存在了。一个真正的控制着她的生活和幸福的人;巴巴拉必须知道,所以她问了她所害怕问的问题。

  “是伊芙琳出事了吗?事情很糟糕吗?”

  “我恨自己,让我无法忍受。”纳特含糊不清他说,由于吵闹声很大,很难听清他的话。“我爱你,我崇拜你。”他说。

  “我也爱你。”她说。这正是打电话的原因。巴巴拉从未见到过他醉到如此程度,她害怕他会在酒馆呆到闭店的时间——凌晨三点?四点?——喝得越来越醉。她想要个出租车接他回来,把他送到他家楼前。但她决定不这样做。她不要把他象小孩一样对待。她不想做他的守护人,她要做他的女主人,做他的妻子。

  她把痛苦埋在他的痛苦里,她上床了,却不能人唾。克里斯蒂安,她母亲,甚至伊芙琳·鲍姆——巴巴拉不断想着。她明白睡不着只能使事情更糟。她终于在两点三十分起来了,从瓶里倒了一大杯苏格兰酒,把西柯纳尔镇静剂吞下。她知道这样做是很愚蠢的,但是只这一次,并使她在六小时之内忘记一切。

  明天她将把她周未的事告诉纳特,并了解一下他发生了什么事,如果有事,那么伊芙琳说了些什么。

  第二天早上,关于头天晚上夜里的事情她觉得镇静剂药力还未过去。巴巴拉口干、头庸。在她穿衣去工作时,喝了两杯矿泉水,一杯桔子汁,一瓶冰镇可乐。她脸色灰暗,因此她吹了风,多喷了些莱迪以使她装扮起来。她到办公室时,喝了一杯浓咖啡,吃了半片烤麦饼,浏览一下邮件,给上星期五留下的电话回话,向艺术董事口述了重新修改室内园艺一书的备忘录,现在她才感到自己仍是个人。她在要吃午饭时给纳特扫了电话,他们决走晚上去她那里一起吃晚饭,他们谁也不提头天晚上的事,他们决定面对面地谈一谈。这样会容易些,文明些。

  纳特带来了从麦迪逊大街的帕里斯·伍德沃斯花店买的一篮郁金香花。

  “我该说什么呢?如何向你道歉?”他问。看起来他好象怕她打他——或把他扔出去似的。他脆弱的表现,巴巴拉一下子感觉到了。

  “你不要这样,记住:我爱你。”

  他们决定不出去了,订了中国式饭菜。今晚他们要单独在一起,不受饭馆的吵闹,点菜,订饭,侍者的问话和其他就餐人谈话的干扰。巴巴拉把周未的情况告诉了纳特:她担心母亲的保留态度及克里斯蒂安公开的敌对态度。

  “我原想他们不会如此……持反对意见。”她说。“我认为不会如此困难。”

  “会有办法的。”纳特说。

  “你这样想吗?”巴巴拉认为自己是能自由、独立做决定的,但有时也需要帮助。感谢上帝:纳特总是在提供帮助。

  “我明白。”他说。“这只是时间问题,每个人都会习惯于继父和继子的字眼的。”

  这样做似乎是有道理的,当然事情会解决的,生活之中事情总是这样的,不是吗?

  “我很敬重你;你总是解决一切事情,不是吗?”巴巴拉问。“我知道我可以依靠你。无论何时作错了事,我所要做的“事情就是问问纳特。纳特是解决问题的人。”

  他的笑容和话语中表现出一种讽刺。“我倒想作一个这样的人。”

  “你是的,”巴巴拉说。“对我,你就是这样的人。”

  他们吃着蒸包,中国蔬菜大虾和四川式牛肉。他们谁也没有喝酒,只从巴巴拉的冰箱里喝了可乐。

  “今天上午我有一种可怕的感觉。”巴巴拉不知道如何把谈话引向昨晚的事情,引向纳特喝醉酒的愤怒、对他的失约的怨恨、和她所尝到的被遗弃感的话题上来。她实际比自己能意识到的还要愤怒得多,所以她开始以责备自己及轻松而又不伤害别人的语气开始讲话。”我睡不着觉,所以,我真愚蠢,喝了点西柯纳尔镇静剂和一些苏格酒。”

  “对此有个名字叫作——”纳特说,“自杀。”

  “我只服了一片西柯纳尔。”巴巴拉说。她不想告诉他用了几乎六盎司的苏格兰酒才喝下它。

  “向我保证一件事:你以后再也不要混着酒吃药了。”

  “我保证,”她说,她非常温顺他说,她更喜欢他那严肃的声调。这也是以她的愤怒来惩罚他的一种方式,用不着承认它。这是令人满意的。

  “喝点酒睡觉,”他说,“或者吃一片西柯纳尔。但是不要同时用两种,否则你会死的。真的,你知道人们都是这佯做的。”

  “我知道。”他的关心感动了她,把她包在温暖的保护层。“我发誓我睡不着才那样做的,我实在睡不着。”她说。然后,又犹豫他说:“我为你担心。”

  “我是头蠢驴,是个白痴。我模糊记得给你打过电话,是吧?记不起来了,真感到羞耻,”

  巴巴拉很吃惊,她没有意识到他真正醉到了何种程度。

  “是的,我们谈了话,你是说你什么也记不得了吗?”

  “我是否说了……什么?”

  她的神经本能地发出了信号,但她不理睬他。

  “说了什么事?”她小心地问,把糕点屑倒掉。

  “噢,”他说。“任何事。·你知道,都是愚蠢的。”

  “当然没有。”她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你怎么能说那些愚蠢的话呢?你是我所知道的人中最不蠢的人。”

  纳特耸耸肩。“我猜我是个偏执狂。”

  “难道别人不是吗?”巴巴拉笑了,她的神经放松下来。警报解除了。他们又是情人了,什么也未改变。干扰已被排除,一切都恢复了正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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