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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九


  咱们难道非这么疯疯癫癫谈下去不可吗?”

  “听着,我是跟你谈正经呢,”我说。“不开玩笑。为什么东方的更好?”

  “说来话长,老天爷,”老路斯说。“他们只是把性关系看成是肉体和精神的双重关系。你要是以为我——”“我也一样!我也把它看成——你怎么说的——是肉体和精神的关系。我的确是这样看的。可是关键在于跟我发生关系的是他妈的什么人。要是跟我发生关系的是那种我甚至都不——”“别这么大声,老天爷,考尔菲德。你要是不能把你的声音放低些,那我们干脆就别——”“好吧,可是听我说,”我说。我越说越兴奋,声音就未免太大了一点。有时候我心里一兴奋,讲话的声音就大了。“可我说的是这个意思,”我说。“我知道那种关系应该是肉体和精神的,而且也应该是艺术的。可我的意思是,你不能跟人人都这样——跟每一个和你搂搂抱抱的姑娘——跟她们全都来这一手。你说对吗?”

  “咱们别谈了吧,”老路斯说。“好不好?”

  “好吧,可是听我说。就拿你和那个中国女人来说,你们俩的关系好在什么地方?”

  “别谈了,我已经说过啦。”

  我问的都有点儿涉及私人隐事了。我明白这一点。可老路斯就是这些地方让你觉得不痛快。我在胡敦的时候,他会叫你把你自己最最隐秘的事情形容给他听,可你只要一问起有关他自己的事情,他就会生起气来。这般聪明人就是这样,如果不是他们自己在发号施令,就不高兴跟你进行一场有意思的谈话。他们自己一住嘴,也就要你住嘴,他们一回到他们自己的房间,也就要你回到你自己的房间。我在胡敦的时候,老路斯一向痛恨这样的事——那就是他在他自己的房间里向我们一伙人谈完性问题后,我们还聚集在一起继续聊一会儿天。我是说另外那些家伙跟我自己。在别人的房间里。老路斯痛恨这类事情。他只喜欢自己一个人当大亨,等他把话说完,就希望每个人都回到自己的房间里不再言语。他最害怕的,就是怕有人说出来的话比他高明。他的确引得我很开心。

  “我也许要到中国去。我的性生活糟糕得很呢,”我说。

  “自然啦,你的头脑还没成熟。”

  “不错。一点不错。我自己也知道,”我说。

  “你知道我的毛病在哪儿?跟一个我并不太喜欢的姑娘在一起,我始终没有真正的性欲——我是说真正的性欲。我是说我得先喜欢她。要是不喜欢,我简直对她连一点点混帐的欲望都没有。嘿,我的性生活真是糟糕得可怕,我的性生活真是一塌糊涂。”

  “这是最自然不过的啦,老天爷。我上次跟你见面的时候就跟你说了,你该怎么办。”

  “你是说去找精神分析家?”我说。他上次告诉我该做的是这个。他父亲就是个精神分析家。

  “那完全由你自己决定,老天爷。你怎样处理你自己的私生活,那完全不是我他妈的事儿。”

  我一时没吭声,我在思索。

  “我要是去找你父亲用精神分析法治疗,”我说。“他会拿我怎么办呢?我是说他会拿我怎么办呢?”

  “他不会拿你他妈的怎么办。他只是跟你谈话,你也跟他谈话,老天爷。有一点他会帮你做到,他会让你认识自己的思想方式。”

  “我自己的什么?”

  “你自己的思想方式。你的思想按照——听着。我不是在教精神分析学的基础课。你要是有兴趣,打电话跟他约个时间。要是没有兴趣,就别打电话。我一点也不在乎,老实说。”

  我把一只手搭在他的肩上。嘿,他真让我开心。

  “你真是个够朋友的杂种,”我对他说。“你知道吗?”

  他正在看手表。“我得定了,”他说着,站了起来。“见了你真高兴。”他叫来了掌柜的,要他开帐单。

  “嗨,”我在他离开之前说。“你父亲对你作过精神分析没有?”

  “我?你问这干什么?”

  “没什么。他作了没有?有没有?”

  “说不上分析。他帮助我纠正某些地方,可是没必要作一次全面的精神分析。你问这于什么?”

  “没什么。只是一时想起。”

  “呃。别为这种事伤脑筋,”他说。他把小帐留下,准备走了。

  “再喝一杯吧。”我跟他说。“劳驾啦。我寂寞得要命。不开玩笑。”

  他说没法再喝一杯。他说他已经迟了,说完他就走了。

  老路斯。他确实非常讨人厌,可他的语汇确实丰富。我在胡敦的时候,全校学生就数他的语汇最丰富。他们测验过我们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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