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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九


  M问我是否还保存着父亲寄给我的明信片。我告诉他没有,因为在仓促逃离时,我母亲扔掉了一切没价值的文件。她只带了她的首饰、金子和钱。她把钱牢牢系在肚皮上。我本想拿上那张明信片,但她在打小包裹时将它扔掉了。因此从那以后,阿努里塔牧场就成了我心里的一片芳草地。我记得那卡片上是这样写的:“给我亲爱的小女儿,可爱的小宝贝。爸爸,于阿努里塔牧场。”这以后他就再没写过信。确切地说,自他失踪后,我就再也不知道他的消息了。也许他从来没有从阿努里塔牧场回来,也许被白色的达高巴吞进去了,也许淹死在湖底了。不,我不该凭空虚构。其实他很快就离开了,去了新加坡、日本,以后再没出现过。他不曾被波尔布特杀死。别人在我的身世里这样暗示,是因为这很刺激。在电视上,大家都认为一切残忍的事都会受欢迎。虽说这是马兰一个人的主意,但M并没反驳。我也没有……没有真的反抗。我隐隐觉得我父亲至少是被什么人杀死了,在波尔布特之前。

  总之,M一而再、再而三地表现出暧昧的态度。他的伟大计划是浸泡在鲜血之中的。我对他百倍警惕。不许碰我!他不敢,他害怕。他也许出于本能的内疚吧!他在妥协,这个狡猾的家伙。马兰也很狡猾,而且很苛刻,不宽容。

  只有吕丝人还好。她能给我启发。她上身很漂亮,是个天性善良的女子。她只做她的工作,无可指责。M则做得太过分。他要完成他的宏伟计划!这也太虚无飘渺了……走着瞧吧,我在等着看最后的结局呢!

  我们终于来到了斯里兰卡。M租了一间有两张床的房间。他有些提心吊胆。共住一间房间,也不足以使我屈从。但让我暂且不谈这个,因为我现在很快乐。一大团热空气烧的着我,使我膨胀。“一大团”这个字眼不合适,更确切地说是空间,是天空,它们充满了阳光,我感到浑身轻松无比,可以自由地呼吸。当你置身其中,可以感到无限的自由。我要去游泳,但汹涌的波浪是那么强大有力,使我无法游泳。于是我坐在海边,凝望着它,试探着它。海浪突然从海面上冒起,像一堵雪白的大墙,向内弯曲着,在阳光下闪着钻石般的光芒,接着便哗哗地碎成了千堆雪花,但又被骄阳晒得热热的,就在离我两米远的海面上。宽广的海面上,远远地又一个浪在积聚力量,海面像蓝缎子般起了皱,突然,浪耸立了起来,翻卷着浪头,然后碎裂掉,吐出大堆的泡沫,像平川一样铺展开来。我跳进海水,伸出手臂,直起身子,汇进雪浪中,好像一株有千百条枝权和万朵白花的大树。我是那数不清的繁叶的中轴,一棵参天白玉兰的树干。我在开花,我在托起绚丽的太阳,那催生世间万物的太阳。

  我想永远呆在那儿,在阳光和大海之间,这才是我生命的天堂。大海在继续翻滚,爆裂,用轰鸣倾诉衷肠。我大口呼吸海的气息,快乐地拥抱着浪花,倾听着海的话语,随着它那生命的律动而狂跳,我不知不觉就发出尖叫,在这热情奔放的大海中自由地锻造我的歌。欢快的感觉颤动在我的大腿间。太阳抚弄着我的后颈,海浪从我身上滚过。刹那间,我失去了平衡,被举了起来,随浪而去,在漩涡中美妙地旋转着,无足轻重,我闭上嘴巴、眼睛,任大海将我随意推滚,我周身充溢着幸福。

  浪退去了,我浑身淌着水,仍侧卧在浪尾,任由那些细长的水流滑过我的腰际。我看到远处的天边,一个水晶的浪峰又开始运动,雷鸣般的大海又在孕育一场新的骚动。如此周而复始,生生不息,大自然是多么的惬意!

  然而我不能。欢乐终有尽头。我重新带着沮丧、厌倦、空虚的心情朝岸边的树丛走去。M在那里等我。他刚才想必也参加了大海的狂欢,在这点上,我们倒是心心相印。正是这种激荡与放纵将我们连到了一起。

  第一个晚上,我们都因旅行而感到疲倦。房间里有空调,很凉快。我在浴室里更衣,换上一件白绸睡衣,然后便就寝了。“我累死了,晚安。”他也疲惫不堪。他心中存有恐惧。他渴望我,但又不敢干任何事。现在还不是时候。我明白,也许明天,或后天,他便会尝试来找我。

  第二天,他和我一起游泳,一起欢笑。他和我一样为这大海和阳光而痴迷。当我们离开大海时,已经有点失去常态。

  到了下午,我们在房间里休息。他没征得我同意便躺在我身边。我没动弹。我对此已经无所谓。房间里空气凉爽怡人,可以听见窗外海浪的拍击声。我穿了条短裙和一件短上衣。他没敢吻我。因为一上来便做这种亲密的嘴对嘴的游戏会使我很尴尬的。他的手滑过我的大腿,很轻,非常温柔,非常缓慢,我几乎听不见他的呼吸。我是个处女,但我并不害怕,不怕这种事情。我只是不愿意M对我做这种事,一点也不喜欢。当然这只代表他这个人的一部分,而且是很小的一部分。

  我一动不动,没有任何反应,完全处于被动。我感到他就要放弃,回到他自己的床上去。我怕他的败退,我听见大海的轰鸣,想象着阳光,一片耀眼的光芒照彻房间,这是这个神圣国度的阳光。我心中仍充满幸福……那汹涌的海浪余波还在。我只用手背顶住他的大腿,并没有抚摸他。这样比较谨慎,而且也足够了。他突然间放松了下来,他的手沿着我的大腿往上摸,隔着我的内裤触摸我,很轻柔。也许我更愿意他猛烈地一下子占有我,不给我任何机会,也不管我是否愿意。但我始终听见外面拍击的海浪,想象着它们的翻滚,我任由自己融化在有节奏的海浪声中。他拉起内裤的松紧带,将手滑进去,这突然让我又想到了璐,我的肌肉又有点僵硬了,他停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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