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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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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打算破坏傅诗的政策,但是以众望势力,两皆不敌,不得不在表面上虚与委蛇,周郁文有一个独养子,名唤周道生,平时最为无赖,幼年时也喜拳脚,专一招纳许多江湖亡命在家,以为爪牙,他最初目的,不过为便利他家贩私的买卖而已,及至村中一经举义,他家没了指望,便想利用一批亡命,所为反抗之资,偏偏这批亡命中有二人便是昔日川边匪首诸自雄的伙伴,这两人一个名张全胜,一个名岳涛,身手都还不错,又兼是积年滑贼,心思狡诈,话谋百出,周郁文父子连年走私,都倚二人为左右手。这一日周郁文从钟傅诗家中会议回去,便对儿子道生叹气道:“事情越来越糟了,今天钟家那娃子,不知听了谁的主意,说是防敌不如防贼要紧,怕川边的诸自雄侵入到村中来,要全村加紧东北两路上的防备,这一来我们去四川的卡子上不是更加紧了吗?” 道生闻言,吃了一惊,忙问道:“这样说我们往来川省的私货不是眼看就完了吗?” 郁文叹道:“谁说不是呢?” 道生年纪虽轻,较郁文尤为诡诈阴险,当时心中转了一阵自私自利的念道,便想出一个大概的主张,到了晚间,夜深人静,才悄悄与他父郁文商议这档子补救办法。可笑郁文一时无法,只愁得叹气,那知道生成竹在胸,悄悄向他父亲问道:“爹!你的心中还是保护本村老小要紧,还是保全我家通川这个买卖要紧?” 郁文一时被他问住,不明何意,便问你话怎说?道生便附了郁文的耳朵说道:“如要保全我家这路买卖,要让姓钟的小子闹下去是越来越糟,不如乘着咱们有一条现成的路线,索性去请了诸自雄进来,这样一来,不但我家有献村的功劳,可以在村占势,便是这宗买卖,也就算过了明路,我想诸自雄不能不念我父子的功劳,会将这宗买卖夺去。” 郁文一听,虽然入耳,但又念在由自己开门迎贼,似乎良心上有些对不住全村人民,竟不免有点犹豫。当即懒懒的问道:“你说一条现成的路线,这是指的哪一条呢?” 道生低声道:“你老怎的忘了?那张全胜和岳涛二人,不是原是他们一伙里的人吗?” 郁文此时才哦了一声,面上登时现出一种恍然大悟,而又有了希望的颜色,决不是方才那种长吁短叹的神情了。 狮村所有守望之责,是推由村长钟傅诗总其事,由沙金幺凤梁实甫周郁文四人分守村庄四面,不过钟傅诗以沙金为人机智,武功绝伦,又是自己最亲信的人,所以请他在守望以外,还担任了巡逻全村的职务。沙金虽非狮村人,但自己以为与狮村有这深的关系,当此本村多事之秋,怎敢稍自暇逸,也就不辞劳瘁,慨然担了这一项重任。但在当时狮村虽因感受到川边的威胁,而早为之备,其实诸自雄尚无图滇的真正表示,也不过防患未然之意,在傅诗沙金二人心中,也并不曾想到村中真会立刻发生事故的,沙金的奉命巡逻,也不过是一种循分守职之意而已,每天到了日落,他本人汎地内的防务查点完了,有时便带了几名壮丁,持了武器,向村边外围周游一转,查看有无眼生之人,有时他独自一人,暗藏武器,悄悄混出村口,在四面要道路口上,悄悄守上一会,也就完事,半月以来,也从未遇到什么可疑之事,沙金也就渐渐大意,不过拿它当一件应作的公事而已。那知事有令人难料者,有一天,沙金在本人汎地料理防务,时间稍久,等到巡逻村口,已经将近黄昏,天色已晚,这天他又偏偏是独自巡行,一个人悄悄的走去,一会将到狮村东口,他觉得有些困乏,便一个人在小路边上一方石头上坐了下来,打算歇一会脚力。 原来狮村分四面防守,村长钟傅诗居中总其事,沙金防卫的是村子南口,幺凤防卫的是村子西口,梁实甫防卫的是村子东口,周郁文防卫的是村子北口,此种守卫地点,当初是随便指定,并无经过顾忌考虑,这也是一时的疏忽,要知以地位而言,自然是东北二口,来得重要。却不该完全交给了梁周二家,但此时虽说是傅诗的大意处,也足见他用意坦白,其心至公呢。当时沙金坐在石上,时当四月下弦,星月无光,四野漆黑的,本来什么也看不见,但因沙金武功精深,目力异常,所以与众不同,只觉得在百步之外的草坡上,有物蠕蠕而动,看去又不像蛇,又不像狗,且已越爬越远,恍眼已逃出自己视线之外,沙金心中怀疑,便一个箭步,追将上去一看,原来此处离周郁文所管的北口卡子不远,因那北口的碉堡,早已高高呈在眼前,沙金正向地面上留神细看方才那物的去向时,忽觉黑影中人形一晃,沙金立即高声喝问何人? 那边却有个人,似乎正想向一丛野树中奔避,闻得喝问之声,才站住了答道:“是我”。沙金为人精细机警,一听来人回答的声音,微带惊颤,心中越加怀疑,恐是奸细,随即一步跃到那人身边,举手向那人领口一把执住,那人身手也颇矫健,看他身法,也想躲避,只是赶不上沙金的快疾,刚一起步,早被沙金执住。那人见已被执住,索性不动,只连连说道:“是我是我,我是周道生,周郁文庄主的少爷呀。” 沙金听他说出名姓,便迎着些微星光,凑到眼前一看,可不正是那个獐头鼠目的周道生。当即哦了一声,忙松了手问道:“原来是周世兄,黑夜看不清楚,望勿见怪。” 周道生闻言,虽淡淡的说了句无妨,可是仍掩不住他那一种惊慌的态度,似乎亟欲走避。沙金在初见他时,知是郁文之子,自然不疑有别的情形,及至二人对面问答数语,看出他心中的惶惑,与欲避走之意,沙金是第一等精细人,不由反倒动疑,只碍着他也是村中数一数二的人物,如何肯造次盘问,只望定了道生不语。那知这一来道生更现出张惶之态,就掩饰道:“家父还等我回家用饭呢,我要失陪了。”说完头也不回的匆匆走去。 沙金立在漆黑夜色中,目送他走出老远,越想越觉得可疑,当时便想乘此在四面再去搜寻一遍,看看到底有无可疑之物?于是仍循着周道生的去路上,来回走了两次,既不见人,更无别兆,没奈何只得怅怅的向回路家中走来,走未几步,忽然灵机一动,立即打定主意,悄悄的回身,一路鹭行鹤伏的重向村北那一座防御碉堡走来;原来为人手熟练,易于指挥起见,凡梁周二家防卫的地界内,与碉堡中,仍以他两家所雇的人为多,正如南西两方多用钟家所雇之人,一样的用意。 此时沙金,向碉堡走去,见静悄悄竟无一个人影,不像个多人防守的形状,心中已觉不满,及至掩到碉堡近旁,见堡内倒有灯光,当即伏着身躯,真如猿兔似的,倏地一跃,早已行近碉堡的瞭望洞口。正隐身丛草间,便听到里面似有低语之声。大凡武功高超之人,耳目两方感觉,必较常人灵敏,这也是苦练出来的,并非偶然。此时沙金侧耳听去,只听堡内有人说道:“方才少东家匆匆跟你说些什么?” 另一人答道:“就是方才那档事呢。” 前一人又问道:“方才不是都备齐了才走的吗?” 后一人答道:“谁说不是呢?可是少当家说方才差一点就坏事,原来老张走后不一会子,就让村南那个姓沙的小子遇上了,若不是老张走的快,那才糟呢。” 沙金听到此处,立刻勾起了万种疑云,心说:“那姓张的是干什么的?为什么遇上我就会糟呢?此事倒有必须查明的必要,否则万一他们别有企图,我将何以对傅诗?更何以对全村群众?” 当时再听下去,二人却说到不相干的上去,沙金便悄悄离开碉堡,回到先前坐的石上,坐下来仔细推测,还是猜不出二人言中之意,暗想胡猜要耽误事,必须实地调查,好在我责司巡逻,自今日起,我随时来查访这一带的动静,他们如有鬼蜮,必定还有下文呢,他想罢见天已不早,就一路巡视回家,暂时未向傅诗等提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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