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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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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金沙在十五岁时,住在钟家,有一日竟告失踪,钟家自轶群起,真是没一人不忧急,初以为离不开狮村沙村这两处地方,便派了多人,在两村遍找多日,不料毫无踪影,钟轶群觉得从自己家将沙金走失,十分对不起沙鹰汀,哪知鹰汀后妻,已连生了二子一女,对于沙金已不甚在意,后母方面,更不必说,虽不至于说走失了好,但也并不想去找回来,轶群见此情形,对于鹰汀,自然十分不满,从此后两家便不如从前往来的亲密。眨眨眼过了六年,沙金始终音耗全无,日久两家也几乎将他这人忘记了。这一年轶群去世,到了百日引贴设奠,族中人合亲友们纷纷来弔,正当亲友吊奠之际,忽从大门外直冲进一个少年来,看他玉面朱唇,长眉凤目,十分俊逸,身着一套布服,下面青鞵白袜,虽甚朴素,却是猿臂蜂腰,行动如风,显得分外英武。 众人正自奇诧,那少年一步抢到轶群灵前,扑翻身拜倒尘埃,放声悲恸 ,口呼舅舅,众人才想到此人便是失踪多年的沙金,大家一阵纷乱,便有人劝住了他的哭拜。此时傅诗在孝帏里也早也早听人说是沙金忽归,因自己身在苫块,不能出见,正想命人去请少年来见,忽然帏前人声嘈杂,果然因沙金哭拜毕后,立刻要见见阔别多年的表兄钟傅诗,已由几位亲友陪到帏前。傅诗一见沙金的丰度,不由暗暗欢喜,沙金想到幼年同在学艺时,情同骨肉,不料今日归来,已见不到恩重如山的母舅了,不禁握了傅诗的一只手,悲悲切切的哭了起来。傅诗自然也是相对默然,不胜悲戚。当时沙金便向傅诗对面的草荐坐下来,与傅诗细谈别后之事,而沙金失踪后的一切遭遇,自然更为傅诗等所急于要知道的。 沙金在十五岁的那一年,文事已能下笔作篇五六百到千来字的文章,武事却已识得门径,且因受自轶群之传,自然是武当一派,不过功浅力微,尚谈不到实用。这一日正是暮春天气,狮子峰西首六七里,有一地名桃坞,正值桃花盛开,沙金课余,信步闲走,不觉已到桃坞,远远一望,果见弥漫枝头,已开得和云锦一般,一时兴至,便独自个向桃坞深处行去。 那里本是个游赏之地,游人自然极多,沙金左转右转,一直转到桃坞后面,那地方却无桃花,只有一片竹林,和一丛芭蕉,碧油油的也正长得好一丛肥叶。沙金走了半日,本打算找个清静地方歇歇腿,就在竹林中一方青石上坐下,哪知刚刚坐下,就见一位须眉漆黑,面皮雪白的僧人,从林中踱出来,一见沙金,就向他点头微笑道,“今日有闲,来看桃花?怎的不与你舅舅表兄同来?” 沙金本不认识此僧,一闻此言,还以为是舅父的朋友,当即起立答道:“是的,我一时闲步走来,家舅父等并不知道。” 僧人听了点点头,便笑着走到沙金身边,仔细打量了个够,沙金正被他看得不好意思,忽听僧人笑问道:“你这几年,练了些什么功夫?能试几手给我看看吗?” 沙金听他的问话,俨然父执考验晚辈的声调,自然不敢不答,约略说了些练过的几手功夫,那知僧人闻言,微微一笑,看那意思,仿佛十分轻视,正自不解,只听僧人道:“我姑且试一试你的力量如何?”说罢,将直裰撩开,露出肚腹,就用手指了指自己肚子,向沙金说道:“你只管用力打去,不要客气。” 沙金此时正是进退失据,觉得打也不好,不打也不好,呆在那里,做声不得,僧人却一再催促,并有不耐的神气,沙金也觉得此僧确是蔑视自己,和舅父轶群的拳法,心中本有些不服气,此刻被他一再催促,也就毫不客气的站在那僧面前,用足臂力,向他肚腹,一拳打去,但闻扑的一声,僧人的肚皮已成一凹洞,竟将沙金之拳吃住,沙金不由着急,想拔出来,却那里能够,正在惶急之时,只听那僧哈哈一笑,顿觉自己拳头如同纳入一个火炉内,热得发烫,心中愈慌,正要用力拔去,那知那僧一声“去吧”,肚子一鼓气,沙金便如同球似得直抛出去,还算足下有跟,下部勉强一作劲,虽已跌跌冲出好几步,总算还不会躺下。那僧见沙金居然不曾跌倒,似乎甚为诧异,一语不发,看了沙金半晌,忽然点头赞道,“孺子可教,孺子可教造,可惜可惜,可惜未得名师,白耽误了好胚子。” 沙金当时被弹出老远,心中不但惭愧,竟不期然的生了一种敬仰之念,便呆呆望着他,作声不得。那僧面现得色,笑迷迷的向沙金说道:“好孩子,你真是一个好材料,可惜白糟蹋了,你愿不愿意从我为师?” 沙金此时,已深觉僧人本领高强,更觉自己过去所学,竟一些没用,毕竟孩子的头脑简单,只从一面着想,当时便嚅嗫道:“我倒愿意,可是你老能随我到家去吗?” 那僧听了,含笑摇头道:“只有徒弟跟了师父走,那有师父跟了徒弟走的?” 沙金当时即摇头道:“那就没法拜你为师了,因为我舅舅要找我的,我如何能跟你去?” 那僧闻言,眉毛一动,即道:“那不要紧,你今天先跟了我去,明天一早我就去告诉你舅舅就是。”说着就一手挽定沙金,挈他同行,沙金此时本有些怕他,而且那僧挽住沙金时,沙金觉得被挽的一只手,就如中了铁器缠绕一般,动都动不了,究竟一个小孩子,慑于如此强力之下,一时既不敢违抗,又想到看情形必与舅父相识,明天自有他向舅父说去。沙金学武心浓,如此一想,居然委委屈屈的随了那僧而去。可是当天便走了不少的路,沙金都不认识,又不敢问,一到天黑,二人就住在一所枯庙里,那僧似乎原住在庙中,可是次日沙金见他将室内物件,随身带了上路,又不去找钟轶群,一味的挽住自己,向千山万水中走去。 此刻沙金不免疑惧起来,忍不住问了一声,谁知那僧先是不理,后来似乎恼了,大发脾气,沙金吓得不敢再问,从此二人便越走越远,居然有一天那僧将沙金带入一所大庙里,沙金见门额上写着少林禅寺下院,才知道他将自己带到少林寺来了,可是并不知少林寺在何省何县,仍是糊里糊涂的跟着那僧住下,从此昼夜从他学习武功,同寺僧人,差不多皆有功夫,见了自己,从来也不理不睬,这真使沙金不胜诧异,沙金实在闷不过,有时问问那僧,自己到此舅父处已经通知过没有? 那僧总是一百个不理,后来沙金没法,有一天打算偷偷跑出庙去,却被那僧撞破,这一来可坏了,竟将沙金捉回,苦苦的吊打了一顿,吓得沙金从此不敢放行一步,同时那僧对于沙金逃走一点,也就十分防闲。直到过了两年,沙金武功大进,与前已是判若两人,那僧才稍稍宽容了些,此时沙金见自己武功日进,不由对于这位师傅发生了好感,自己也再不想逃走,不过有时想到钟家,未免念念而已,那僧似也解得沙金之意,此时对于沙金,渐渐的由严厉变成了和婉,再过一年,更由和婉又变成了亲爱,此时他师徒已是恩同父子,那僧才将自己的来历,和所以收沙金为徒的用意,对沙金说了个详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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