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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 夜探虎穴 大家等到起更时分,何天衢、桑窈娘内外扎缚停当,铁笛生依然斯文一派,软巾朱履,只佩着刻不离身的一支铁笛,别了何老太太,暗暗离开三乡寨,向六诏山秘魔崖趱程飞驰。 一路重岗叠岭,山道崎岖,幸亏窈娘熟悉贼情,一路避开贼党耳目,专招秘道捷径,盘旋于万山丛中。 三人哑声儿疾行如飞,越道阿迷城郊绕出碧风寨,偷渡几重贼党关隘,才到达六诏山境界,业已走了一个更次。这当口,三人借着天上星月之光,从危崖陡壁之下,走尽一条仄径,前面奇峰突起,山泉奔赴,山脚丛林内似有几点火光,倏隐倏现。 三人立时把脚程放缓,低低商量进崖之策。窈娘道:“前面是六诏山第一个峰头,秘魔崖便在这座山峰背后,还有好几里路。这面峰脚下似已有贼党驻守,我们还不致同他们朝相,所虑的秘魔崖入口处,一群山精海怪似的狒狒,力猛通灵,真得仔细一二哩。” 窈娘话还未完,身旁一株亭亭如盖的大树上,“唰”的一条黑影翩然而下,绝无声响,真像掉下几两棉花一般。这条黑影一落地、身形倏然一长,只听得那人低喝一声:“随我来!”人已向前驰去,眨眨眼已在十丈开外。这种迅捷无比的身法,真非语言所能形容。 何天衢、窈娘都没有看清是谁,正在悚然惊异,猛听得铁笛生在自己耳边说了一句:“快跟你师傅走!”人已弩箭离弦一般赶上前去了。 天衢、窈娘慌不及跟纵飞追,留神自己师傅已走得无影无踪,铁笛生也相离半箭之路。先后一程追逐,连两旁是何景象都无暇顾及了,拼命的一程飞追,忽见前面铁笛生向左一拐,顿时不见。 两人赶到,只看见左边黑压压一片松林,松涛盈耳,并无路径,哪有葛大侠、铁笛生的影子。窈娘略一沉思,若有所悟,说声:“跟我来!”当先跃进松林。 何天衢紧跟身后,在林内忽左忽右,忽高忽低转了一程,忽已穿出这片松林,踏进一处深奥的山谷,两边高岗环抱,脚下泉声淙淙。月光映处,一条晶晶生光的小溪从谷底曲折流出,穿进松林。 天衢立在谷口,有点踌躇不前。 窈娘道:“我记得这谷内有条捷径,可以绕过秘魔崖几重关口。这条秘道不是九子鬼母亲信,不会知道,知道以后不懂走这秘道的诀窍,依然走不到地头。因为这条秘道内,很有几处险秘难行。葛、铁两位老前辈真非常人,不知从何时探得这条秘道,又明知我是九子鬼母身边人,不会不知道走法,所以放心把你落在后面,一半也是体贴爱徒,免得你轻身涉险。但是九子鬼母鬼计多端,自然鬼母洞倏接到几位老前辈的警告,加上我倒反秘魔崖,我想在这要紧处所,未必不埋伏暗桩,严密守卫。这一层,前面几位老前辈定也想得到的。现在一步步逼近贼巢,我们已到紧要关头,虽然前面有几位老前辈,替我们开道,我们也得处处留神,一毫大意不得。你只管跟我走,万一有个风吹草动,我们不到秘魔崖腹地,同几位老前辈会合之先,最好不露面。真到不得已时,再见机行事好了。” 这时何天衢把窈娘当作明杖,一先一后向谷内深入,真是眼观六路,耳听八方,鹭行鹤伏,逐步留神。地势越往里走越窄,两面山根渐渐向里抱拢,到了谷底似路非路的一条上岗蹬道,从谷顶倾斜而下,势若建瓴,却只三四尺开阔,两边峭壁如削,壁下松萝倒挂。山风阵阵,呼呼作响,壁松挟风飞舞。月色之下,宛如无数鬼怪,飞空攫人,端然森森可怖! 两人宝剑一齐出匣,按了一下胁下镖囊,才跃上蹬道。二人向上走不了几步,猛听得谷顶“拍哒”一声怪响,黑忽忽一件怪物,从蹬道顶上骨碌碌疾滚而下,地势逼窄,正挡住两人来路。 窈娘低喊一声:“不好!快闪!”蛮靴点处,娇躯早已拔起,随手抓住壁上探出的松条,把一个俏生生的娇躯悬空挂在松枝上,急看天衢时,他也依样葫芦,也托身嵌壁的一条古藤上了。窈娘心内一安,低头看那滚下来的东西时,早已滚落下面乱石堆上,扎手舞脚的挺在那处,寂然不动,似乎身躯魁伟的人。 两人飘身纵下,赶到跟前仔细一辨认,却是一头长发披肩,獠牙凸目的猛兽狒狒,遍身赤体,毛色如金,胸口一个血窟窿,血水兀是汩汩而流。何天衢第一次看到这种怪兽,不禁骇然。 窈娘点头道:“这头狒狒,定是九子鬼母派来看守这条蹬道的。不知被哪一位老前辈赏它一剑,洞胸而死,跌落谷底来了。可是看守此地的狒狒,决不止这一头的。我们快上,也可助老前辈们一臂之力。”说罢,二人复又回身,蹿上蹬道,步下加紧。 片时到达谷顶。谷顶树木稀疏,怪石如林,百步开外,重岗叠岭,云屯雾锁。似此立身所在,又不知高出多少倍去。回顾谷底,形若仰盂,但谷底四面岚光林影,目不胜收。正不知何处是秘魔崖腹地。 窈娘向对面若蹲若立的怪石林内一指道:“这里边也有一重险仄的秘道,是我们必由之路,下面还得渡过一条阔涧,才能走到地头哩。” 天衢道:“铁老前辈也不等我们一等。可是那狒狒刚从这儿跌下去,怎的一忽儿功夫便无影无踪了?” 窈娘笑道:“我们被那头狒狒,原耽误了一点功夫。你想这几位老前辈是何等功夫,自然神龙一般,隐现莫测了。” 两人悄声问答之际,已向怪石林内走去,猛一抬头,面前镜屏似的一块两丈高的石屏上,又赫然露出半截狒狒尸身,自腰以上,软软当当的倒挂在石屏外面,嘴角上面血水直流,从石屏上搭拉下去。二人已知道自己人做的手脚,便不以为意。 窈娘当先穿入怪石缝内,天衢跟着左拐右转,宛如穿行八阵风,有时还得窜高纵矮,提气飞越,如果不识路径的人到此,定已走得晕头转向,一辈子休想走到地头了。 窈娘平时留心,心地又聪明伶俐,居然没有白费气力,在怪石林内转了几个弯,忽然侧身闯进一条窄窄的石胡同。两边石壁足有五六丈高,上面只露出一线天光。石胡同内隐隐传出一片潺潺水声,石壁回响,如奏异乐。 窈娘仗剑当先,居然又平安无事,闯过了这条石胡同,跃出石胡同口外,眼光到处,只见面前十几丈开阔的一条溪流,挡住前进之路。溪中奔流急湍,哗哗乱响,溪上并无桥梁等物,要想渡过这条溪流却非易事。两人在石胡同口外略一驻足,察看渡溪之法。 何天衢偶一回头,大吃一惊!嘴上惊喊了一声:“咦!”已踊身纵开丈许远,塌身反顾,犀牛望月,右臂一抬,两支钢镖业已出手,两缕寒光,向胡同内飞去。 这时桑窈娘也扭头看到了。原来两人跃出石胡同时,暂一停步,一心注意面前的溪光水声。万想不到身后石胡同口左右两面,分立着两头凶猛绝伦的狒狒,而且同人一般立得笔挺,背负皮囊,斜揖几支毒药飞梭,两条毛臂各抱着七八尺长的长锋标枪,屹立不动,好似两个巨灵神守着这个要口。 这一下真出两人意料之外。窈娘也惊得跃离老远,眼看天衢两支钢镖,劲足势疾,直贯两头狒狒的胸口。明明都已中着要害,两头狒狒居然纹风不动。 窈娘早已探手镖囊,还以为狒狒皮坚毛厚,天衢飞镖无功,慌也玉腕连抬,发出峨嵋玄门传授的丧门白虎钉。这种白虎钉,极其霸道,钉长不逾四寸,纯钢打就,钉头枣核形,八面见棱,内藏细孔,饱喂毒药,一中要害,见血封喉,厉害无比。 窈娘恐怕天衢冒险,急发出两支白虎钉,分向两头猛兽打去。月光之下,看清两支白虎钉,均已中的。一中左眼,一中右颊。可是事情真奇怪,两头狒狒茫然无知,依然纹风不动的立着。 天衢忍不住,一个箭步赶到右边狒狒跟前,挺起手上灵金剑,向胁下直搠过去,“嗤”的一声,贯革而入直透后背,一抽剑,霍地一退步。那头狒狒的胁下“嗤嗤”的流出血来,却依然一动不动。 两人觉得诧异,一齐挺剑逼近跟前,仔细观察,这才看出两个狒狒原是死的,不知被何人利用壁缝生根的枯藤,把两头狒狒拦腰紧缚,绑在石壁脚下,装成背镖持枪,摆布得活的一般。 狒狒遍体金毛又长又厚,遮盖住了拦腰捆绑的藤条,一时真还看不出所以然来。两人白闹腾了半天,倒被两头死狒狒吓得不轻。 窈娘笑道:“这倒不是老前辈们向我们开玩笑,这是有作用的,你想对岸已近贼巢,难免有贼党眺望。如果远望这儿两头狒狒,依然神气活现的守着,便觉得没有出毛病。老前辈们主意真高,可把我们二人冤苦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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