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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七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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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察看墙头瓦面依稀留下一点脚印,来的贼子十九是黑牡丹本人。这女贼倒不容轻视,本领机智,大异常人,但是贼党无论怎样狡狯,依然留下一手破绽。如果藏在匾内,偷听完了,悄悄一溜,我们到此刻还闷在鼓里。贼子们画蛇添足,偏又来了一手寄柬留刀。在贼子们以为先声夺人,表示挟着有难以抵抗的威力,言出必践,到时准备手到擒来。哪知这一手,无异通知我们,贼党几次三番暗探沐府,还有点摸不准我们实力,所以又派能手白天冒险掩进府来,探准虚实,再来下手。 “我料得黑牡丹此刻逃回贼窝去,报告我们防御情形,也够普辂老贼皱眉的。如果被我料着,老贼感觉不易下手,今晚也许不来,也许知难而退,拖延几日。如果真个被我料着,黑牡丹这一探,反而于我们有利。我们非但缓开手来,布置格外周密,而且两位武林前辈,也许在贼党老巢阿迷六诏山方面,有了举动。普辂老贼得信定必赶回去,自顾不暇,无法再来蓐闹,我们更可逢凶化吉了。” 当下豪迈的龙土司、贵胄的沐天波,细听瞽目阎罗这番议论,似乎句句入耳,料事如神,非但心里十分佩服,而且一颗七上八落的心,也觉安贴了许多。其实思想与事实,往往不符。阿迷贼党雄心极大,立志复仇,非止一日,一举一动,都有精密的计划,哪能容易罢手。瞽目阎罗一半无非借此自解,安慰众心,一半到此无可奈何之际,往往从好处着想。人人如此,瞽目阎罗也不逃出例外。后文自见,这且不提。 且说室内三人自宽自解,用完了午餐,又秘密筹划了一阵,觉得内宅晚上布置,虽然给贼侦探了去,但也不便更张,实在除此也没最高的方法。有这许多联珠匣弩,替贼党设想,似也无法近身。不过鉴于寄柬留刀一档事,把规定的巡逻队守卫提前出动,一到申牌,便下令警备,以期格外周密,当下议定。 三人到后面密室,同沐公爷、龙土司又商量了一回,却缄口不提前厅寄柬留刀一档事。诸事停当,龙土司、瞽目阎罗告退,回到花园小蓬莱,略事休息。冬日昼短,不知不觉日色西斜,快进申牌时分。前面沐公爷业已暗暗发令,调动派好的队伍。 这里龙土司也把驻在庙内六十名弓箭手、十四名头目调集小蓬莱外面空场中。带来的头目原是二十名,其中六人,分随金翅鹏、上官旭、张杰出侦缉贼踪去了。 这时龙土司、瞽目阎罗一看天色慢慢的黑下来,已报申正,三人兀自一个不回,未免有点焦急起来。却好沉了一忽儿,云海苍虬上官旭带着两名头目先自回来,却是一无所得,辛辛苦苦在昆明省城东南方整整的闲溜了一天。 上官旭刚坐定,金翅鹏也带着两名头目进来了,都走得满身沙土,脚下泞泥,一进门来不及更换盥洗,便叹了口气道:“罢了,今天我受贼子们戏侮了!” 龙土司第一个性急不耐,慌问怎么一回事?这当口云海苍虬上官旭刚更换了改扮的破衣破帽,从临室安步而出。不意金翅鹏一见上官旭,且不答话,拱手向上官旭问道:“老达官这一趟够辛苦的,定也遇见贼子们了?” 上官旭愕然道:“说起来真惭愧!白溜了一整天,甚么没有碰着。金都司想必淌着一点贼迹罢?” 金翅鹏似乎也微微一愕,苦笑道:“老达官出门时,头上不是罩着一顶破风帽么,老达官赶快去搜索一下,也许多点甚么的。” 此语一出,非但上官旭瞠目不解,一屋子人都有点莫名其妙。瞽目阎罗却有点觉察,知道又是一件不好的事,向上官旭道:“老哥哥,金都司话里定有用意。何妨把那顶破风帽,拿出来看一看呢?” 上官旭翻身进屋,一忽儿转出身来,面色立变,气得胸前一部银髯,波浪一般乱颤,手上却举着一张字条,怒冲冲的喊道:“完了,我栽到家了!白出去了一天,反而替贼子们带信来了。”说罢,把那张字条往桌上一掷。 大家急看时,字条上面写着:“今晚三更,誓取沐氏父子三颗首级,外带龙角一支,瞎眼一对,狮王特示。” 龙土司、瞽目阎罗一看,同大厅匾上发现的一个字不错,笔迹也是一人所写。 瞽目阎罗慌把字条向掌心一团,举目留神屋内,幸喜几名头目都已退出,小蓬莱内的书僮也不在跟前,转身问道:“金都司并不同道,怎的知道他帽内掖着字条呢?” 金翅鹏跺脚道:“岂止老达官一人,我这儿还有一张哩!”说毕,伸手向怀内一掏,嘴上立时“咦”了一声,倏的往外一伸,手指上却夹着一个折叠好的方条儿,一看纸的颜色,便与上官旭取出来的字条不同。 金翅鹏一脸惊疑之色,连声呼怪,急急把折叠的方条,舒展开来,却是一张洁白贡川纸,纸上龙蛇飞舞的一笔行草,一入金翅鹏之目,立时惊得直跳起来,连喊:“怪事!怪事!今天稀罕事儿,都叫我遇上了。” 屋内的人顿时忽喇一团,个个伸长颈子看他手上那张字条,却见写着: “普贼大言不惭,贼条携回反滋淆惑,特为去之。府中机宜尽泄,何疏忽如此?擒贼先擒王。防御贵扼要。调度在精不在多,匣弩可恃而不足恃。贼党诡计,虚实互用,毋为所乘,慎之慎之。葛示。” 龙土司识字不多,这几行草书,能够认识的没有几个字,看得似解不解。唯独瞽目阎罗咀嚼这几句话,觉得字字有斤量,切中沐府的病根,还没有看完,自己这张老面,不由得彻耳通红,心里一阵难受,竟闹得哑口无言,暗地却又恨写这字条的人,虽然明知道是葛大侠的手笔,却暗怪他为甚么一味神龙见首不见尾的把这种大事随意闹着玩儿,又像关照,又像现成说风凉话,算哪一套呢? 可是龙土司心直口快,他看得这张字条,越发糊涂了,急得向金翅鹏大喊道:“我的老弟,你们究竟怎么一档事。痛快的说出来吧。再这样变戏法似的老玩花招,可把我急疯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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