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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五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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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鼎唯恐他不愿意同去,作了无数的揖,赔了无数小心,两人才暗地打点,悄悄动身。他们两人这一去,在开元寺内巧遇熊经略夜探相府,陪同熊经略回到山寨一段情节,已在前几回表明,不必再叙。 只说两人陪着熊经略到了河南玉龙冈,好像得着奇珍异宝一般,尤其是路鼎念念在自己婚姻上面,以为这种功劳,定蒙紫霄首肯,诚惶诚恐地陪着熊经略到了寨内,先由袁鹰儿进去通报。紫霄正在聚义厅,和黄飞虎、翻山鹞、黑煞神、过天星等谈论山寨之事,忽见袁鹰儿回来,报说熊经略业已请到,大喜过望,向众人说道:“诸位尚未知晓此事原委,但是熊经略的威名,诸位谅必早有所闻,因受奸宦陷害,困在天牢,俺特地暗暗命路、袁两兄北上,设法救出,请到本寨来。居然蒙熊经略屈驾到此,真是本寨的大喜事。诸位快整衣一同迎接!” 众人一听坐镇辽藩的熊经略到来,真出意料之外,尤其黄飞虎久任总兵,深知熊经略文武全才,智勇盖世,虽然听人说过,被魏忠贤奸党掣肘,军事很不顺利,却不料忽然到此。众人个个心中猜疑,紫霄也不去管他们,只叫跟着自己直迎到寨门外来。 这时,熊经略和路鼎已在寨门碉楼下等候,忽见袁鹰儿引着一大群人出来,碉楼下刀枪如雪,大吹大擂。熊经略久经戎行,统率貔貅,何等威势,这种山寨规模,虽然也整顿得有声有势,但在熊经略眼中,便同儿戏一般,却见高高矮矮、横眉竖目一班汉子,拥着一个淡妆素服,外披玄色风氅的绝色女子,见她举步安详,神态娴雅,夹在这不三不四一类汉子当中,格外如鸡群鹤立,看神情,一班雄赳赳的汉子对于这女子好像众星拱月,唯命是从,便料到这女子定非常人。 果然,路鼎在他耳边悄悄知会:“先走的便是敝寨总寨主李紫霄,后面的全是李总寨主手下了得的好汉。” 熊经略笑了一笑,便大踏步迎上前去。李紫霄后面各好汉,总以为熊经略定必天神模样,不同凡俗,万想不到远远过来一个奇丑黑脸、一身破袍的怪汉,便是恭迎的嘉客。只有李紫霄已由袁鹰儿暗地通知易容改装的事,慌忙紧趋几步,恭立道左,裣衽致敬,口中说道:“蒙熊经略虎驾降临,山寨增辉!” 众人一看总寨主如此,也只可躬身为礼。熊经略哈哈大笑道:“诸位好汉少礼,俺梦想不到来此一游,同诸位觌面,此刻蒙路兄知会,知道这位李小姐家学渊源,本领超群,更是幸会。” 李紫霄一阵谦让,便迎到聚义厅上,殷勤奉客,众人也依次落座。 熊经略开言道:“俺奉当今圣上提拔之恩,统兵边塞,原期马革裹尸,捐躯报国,可恨魏忠贤这厮,蒙蔽圣聪,通敌弄权,矫旨召回,把俺困在天牢。俺本不难一死报国,只恨奸臣一手蔽天,奸党满朝,忠良匿迹,俺虽尽忠一死,于国毫无益处,而去这样死如鸿毛,也不值得,所以略施小计,便脱牢笼,当夜仗剑入奸宦内院,意欲为国除奸。不料奸宦恶贯未盈,被他巧脱,却在这夜,无意中逢到贵寨路、袁两位好汉,才知众好汉谬采虚声,仗义营救,想不到素未交往的贵寨,倒有如此侠肠,使俺不免有动于衷。可是俺已决志匿迹销声,不问国事,从此易容换名,徜徉山水,做一个世外遗民。只因路兄两位再三邀游贵寨,诸位一番侠肠义骨,也是可感,不容俺不前来一谢。现在见着诸位好汉,乘此当面谢过,就此告辞。”说罢,站起虎躯,向众人一抱拳,便欲拂袖而出。 众人看他落落寡合,旁若无人的神气,原已不快,一见他说完要走,谁也不起立挽留。便是路鼎、袁鹰儿两人,陪同熊经略回山寨来,已算有了交代,熊经略去留却不在心上。这当口,只有李紫霄一见熊经略拂袖告辞,赶忙盈盈离座,朗声说道:“山乡茅舍,当然难留虎驾,但是妾千里恭迎,也有一片微忱,千祈经略稍坐片时,容妾一言!” 熊经略哈哈笑道:“女英雄虚衷识贤之心,俺在途中已听得路、袁二位提及一二,不瞒你们说,正唯有此先人之言,使俺不敢多留。倘然彼此萍踪偶聚,朋友盘桓,俺已是世外闲人,一无挂碍,何必做此矫情之举呢?” 李紫霄一听,话不投机,慌掉转口锋,委婉说道:“妾无非钦敬经略,故而千里邀迎,并无别故。如蒙经略鉴谅愚忱,屈留几日,使敝寨稍亲教益,不致走入迷途,便已心满意足,受赐不浅。”说罢裣衽肃立,意甚恭诚。 熊经略目光如电,在座人物早已一览无余,对于李紫霄神仪莹澈、秀丽天成的丰度,也暗暗惊奇,此刻又听她一番谈吐,竟是一个巾帼中不可多得的人物,不禁又回身就座,徐徐笑道:“熊某百战余生,弄得这样结果,可称得不祥之身,尚蒙女英雄另眼相待,实深惭愧,现在既蒙款留,盛情难却,且同贵寨好汉,稍做勾留便了。” 李紫霄大喜,一声吩咐,立时在聚义厅上摆设盛筵,殷殷劝酒,恰好塔儿冈寨主老狗徊闻信赶到,而且领着投奔的两名参将一同前来。这两名参将一名赵奎,一名雷宏,此时在老徊徊手下,也算山寨人物。老犯徊领着闯进聚义厅,一见当中首席上,虎也似的踞着一个奇丑怪汉,却不见熊经略的面,后经李紫霄说明,才恍然大悟,赵奎、雷宏慌忙紧走几步,俯伏在熊经略席下,低低报名参见。 熊经略低头一看,依稀认得是自己部下,顿时触起往日雄心,发须磔张,目光如火,不禁长叹一声,叫赵、雷两人起来。两人却不敢就座,悄悄走到熊经略背后,分立两旁。这当口,一个山寨头目正捧着酒壶上来斟酒,熊经略忽然喝一声:“且慢!” 一伸手,从腰间解下一个朱漆葫芦,去掉塞子,举手一摇,却是空的,呵呵大笑道,“俺吃不惯闷酒,把俺这葫芦灌满就得。” 头目真个依言,把一壶酒灌人葫芦内,不料葫芦虽小,容量却大,连灌了三壶才装满。熊经略提起葫芦,便直着脖子,咕嘟嘟灌入口中。满满一葫芦酒,少说也有四五斤,被他鲸吸长川般灌下肚去,两个头目轮流灌酒,还来个手忙脚乱。他挺着胸脯,张着怪嘴,来个葫芦到嘴,一口吸干,一忽儿便喝了三四十斤,兀自咂嘴吮舌地大呼“酒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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