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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神秘的鲁颠先生 这时鲁颠却又想出主意来,指着韵娘笑道:“依我说,这两柄剑暂且借与这位小孟尝同莺娘对练一下,让我们开开眼界,未知沈先生肯赏这个面子么?” 沈廷扬又惊又喜,慌躬身答道:“晚生粗知半解,怎敢献丑。” 高老头拍手道:“沈先生大名早已贯耳,不必过谦,就怕小女们功夫太浅,不是对手罢了。” 正这样说,韵娘微笑着已把双剑交在自己父亲手上。高老头接过剑,便双手送与沈廷扬。 这时廷扬又想接又想不接,自问平日擅长的也是双剑,又难得同这样佳人交手,可是韵娘的功夫已经亲眼目睹,她的妹子可想而知,自己这点功夫,实在没有多大把握。徐洁人个人独练,功夫好坏尚可含混过去,现在轮到自己,两人交起手来,倘然失败,比徐洁人还要难堪百倍,但是势已骑虎,只可把双剑接过手来,在手上掂了一掂,似乎两柄剑比自己常练的要重一点,长一点,自问勉强还可施展得开,便把双剑交在左手,贴胸一抱,笑向高、鲁两人道:“两位老前辈定要晚生献丑,晚生只可领命,倘有错误之处,还望两位不客气地指教。”说罢,又向莺娘躬身一礼道:“二小姐受有真传,尚乞手下留情。” 莺娘梨涡微晕,垂环低笑,并不答言,只把手中枪一拄,表示让沈廷扬先进招的意思。沈廷扬事到其间,也是无可奈何,抖擞精神,把双剑一分,说一声有僭了,施展开门户,舞将起来。沈廷扬施展的这套峨嵋剑法,原也经过许多名师指教,一起手,剑光错落,呼呼有声,比起徐洁人枪法来,确是高明得多。高老头和鲁颠一旁看着,不住点头,见他独自施展一回,并不向莺娘进招。莺娘倚着枪,觑定了廷扬剑法,好不闲暇自在。 鲁颠大笑道:“莺娘,你要当心啊,沈先生是以逸待劳,让你进招哩。” 沈廷扬被他一激,忍不住身法一变,倏地一个双龙出海势,两道寒光,便向俏生生的一个娇躯裹将进去。莺娘不防他说进就进,身法奇快,芳心也自可可,慌娇喊一声:“来得好!” 金莲一跺,便退出丈许,却将枪杆一顺,随手一搅,便见寒光万点,飞耀场心。转瞬之间,一条枪,两柄剑,渐接渐近,若即若离起来。 这样两人翻翻滚滚,走了十几个照面,廷扬小心翼翼,把双剑舞得风雨不透,只求无过,不求有功。可是剑锋偶然碰在枪影边儿,便觉碰在铁石上一般,把剑直震开老远,好几次几乎脱手,这才知道人家枪法非同小可,直吓得他一身冷汗,好在那边莺娘,虽则舞得生龙活虎,却没有真个逼近前来,每逢到了枪剑纠结,廷扬万难招架之际,倏地抽了回去,明明存着客气。 廷扬知趣,战到分际,霍地纵身跳出圈外,收剑躬身一揖,笑道:“小姐功夫真了不得,佩服之至。” 莺娘也把枪一插,裣衽为礼,莲步姗姗地回到韵娘身旁。廷扬便把双剑交还了高老头,乘机说道:“晚辈这点微末之技,宛同儿戏,斗胆请求两位老前辈施展一二,以广见识,未知能蒙俯允否?” 高老头儿呵呵大笑,正预备说出话来,不防鲁颠无故地一声长叹。高老头儿蓦地听得这叹声,似乎庞眉紧锁,也是微微地吁了一口气。沈廷扬、徐洁人忽然看他们感喟起来,不知是何缘故,却又不便询问。 忽听高老头说道:“两位少年英俊,前程远大,希望为国家戮力疆场,替老朽扬眉吐气。像老朽这样风烛残年,便有无穷本领,也无非眼睁睁化为尘土罢了。只可惜两百多年铁桶般江山,被一班奸人断送了。”说到此处,只见他双拳紧握,全身骨节咯咯地山响起来。 沈廷扬、徐洁人平日本也留心时事,知道这几年严嵩以后又出了一个魏忠贤,奸党满天下,弄得天怒人怨,民不聊生。最是辽东方面,边警时传,很是猖獗。此时高老头儿一番牢骚,并非空言,二人也不禁点头叹息。 这时沈廷扬偶然回头,一看鲁颠,却不禁吓了一跳。只见他怒容满面,两眼如火,最奇一头乱发,根根上竖,颌下猬髯也似铁针般根根怒张,比山魈海怪还要可怕。古人说的怒发冲冠一句话,平日总以为信口开河,万不料今天看到鲁颠这般怪模样,才信真有其事,但不知他想到何事,这样发怒,偷眼看两位佳人,也似柳眉倒竖,杏眼含威,偶与沈、徐二人眼光一碰,却又转秋为春,含情脉脉。 这样喜怒不测当口,猛不防鲁颠一跺脚,虎也似的一声大吼,把手上酒葫芦向亭角一撩,火冲冲赶将过来,一到了高老头儿身边,一伸手,把双剑夺在手中,喝一声:“你们站开,待老子发泄发泄胸中郁结之气!” 高老头儿和韵娘、莺娘都面露惊慌之色,身子慌向后退。韵娘、莺娘又齐声说道:“鲁叔,此地施展不得,不如喝酒吧!” 这一做作,只把沈廷扬、徐洁人惊疑万分,猜不透怎样一回事。一看鲁颠这种气吞万夫的可怕形态,情不自禁地也望后倒走。 高老头儿两手拉着沈、徐二人,直走到荷花池畔,低低说道:“此公剑法非同寻常,两位机缘凑巧,可以仔细观看,但休要害怕,在这儿是不妨事的。” 两人经高老头儿这样一说,越发莫名其妙,暗念无论剑法如何高超,也不致使旁观的害怕,真把俺们当作小孩子了。哪知就在这一瞬间,那鲁颠又是一声怪吼。这一声怪吼,真不亚如晴天霹雳,连身后那座峭壁,也发出同声的回响,峭壁上横出的几株古松,也呼呼有声起来。 两人正在吃惊之际,鲁颠像发狂似的,在场心盘旋起来,愈走愈疾,一霎时不见了鲁颠身影,只见场心一个极大的光圈,匹练似的回环飞击,飒飒有声。光圈越驰越急,声音也越来越大,眼内只觉电光乱掣,连一轮皎洁的明月,耿耿的星河,这时都被剑光逼得黯淡无光。顿时如环急转的剑光,又变了花样,呼的一声,剑光四散,化成无数金蛇,挟着奔霄骇电的声势,满场倏高倏低地飞跃起来。 沈、徐两人虽然远远地立着,眼前金光乱进,眼花缭乱,竟难睁目。有时呼的一道电光,从面前飞掣而过,便像挟着雷霆万钧之力一般,吹得两人衣衫飞舞,猎猎有声,一个身子也像立在危崖跟风之中,摇摇欲倒的样子。两人平日虽自命不凡,何曾见过这等声势,谁也料不到两柄剑在他手上竟有这样千军万马的声势,情不自禁地吓得变貌变色,把自己身背紧紧贴住高老头儿。 这当口,忽然呼呼一阵风响,满场剑光又渐渐聚拢,依然变成先时的大光圈,却听得光圈中一声大喝,接着裂帛的一声巨响,一个光圈变成匹练似的两条银蟒,哧哧直上天空,足有十几丈高,然后闪闪而下,咄的一声,两柄剑齐整整地插在鲁颠左右脚边。鲁颠哈哈几声狂笑,飞也似的抢到亭边,抢起朱漆葫芦,挂在腰下,向高老头儿说了一句:“后会有期。” 竟自两脚一跺,凌虚直上。众人急抬头看时,原来他飞上峭壁顶峰,早已走得不知去向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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