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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二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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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席间四个人谈了两对,纫兰忽然想起路上看到的牌楼便问筠娘道:“石牌楼敕着鱼壳大王故里,想必这百笏岩是当年鱼壳大王的巢穴了?” 筠娘秋波一转微微笑道:“两位是义气深重的大豪侠,贱妾不妨从实告诉,不瞒两位说,鱼壳大王便是贱妾的先父,也是湘魂妹子的义父。” 纫兰游一瓢齐声道:“怪不得两位武学高强,原来渊源有自。最难得的是这奇险绝幽的百笏岩便藏千军万马也无人知道,不料令尊升天以后被两位一整理,倒成为世外桃源了。令兄想也是个了不得的英雄,还有尊夫定也是一位英雄,可惜远出不能一会。” 筠娘慌接口道:“家兄同拙夫早已弃武从商,一点防身微技怎当得两位夸奖?”游一瓢又听她说到商业上去心里暗暗好笑,心想大盗子女会变计学商,倒是奇闻。况满室奇珍异宝富埒王侯,不做强盗也可吃着不尽,居然还要屯积居奇同市侩争利,愈不能不令人无疑了。纫兰同筠娘说得投机,却理会不到这些地方。 四人谈谈说说席酒吃完已经起更,筠娘却留住纫兰在自己卧室联床共宿,送游一瓢到外边一间书室安息。游一瓢走进书室,把侍候人等打发出去,自己掩门盘膝静坐了一回,忽的一运气把室内几盏明灯吹熄,放下帐幔假作安睡样子,却蹑足走近窗口向外探看。只见窗外一带万字走廊挂着几十盏垂苏八角风灯,照见廊外一层层的玲珑假山,种着几株桃花,天上一钩寒月笼罩着飞楼杰阁,恍疑广寒自居。游一瓢无心赏景,一看四面无人,推开一扇窗户,飞身而出,纵上假山顶上四面一看,进门当口见到那座宫殿式大厦兽环高耸,便在走廊左首。双足一点飞到廊顶,一垫足又从廊顶使了一手燕子钻云向那座大厦屋顶飞去。立定身四下一望,好大的一所房屋,楼台亭榭不计其数。 原来这所房屋整个建筑在一座高峰山腰之中,从山腰直达山顶都衔接着一层层的重楼密室,却把一条山溪引入作为池沼。十丈高的粉墙齐山根围住,宛如玉盘围腰。游一瓢正在细细打量,忽听鸾铃声处,大门口一阵呼喝,拥进许多高大汉子,有几个扬着火把,其余扛的抬的搬进许多箱笼物件。最后大踏步走进两个伟岸丈夫一色红呢风兜风氅。因在夜间距离又远看不清面貌,这般人从甬道直趋入大厦,只听得下面呀的一声门响,那般人直进大厦去了。游一瓢回头向内室望去,正看到许多丫环提着宫灯拥着两个佳人飞步而来,似乎就是筠娘和湘魂。却见她们从一条鹅卵石径,向大厦里面进去了。 游一瓢一想,进来两个伟岸丈夫定是筠娘的哥子同丈夫回来了,怎的不进内室,反而筠娘同湘魂一齐出来也到下面大厦内呢?难道已知内室有女客留宿么?心想跳下去暗暗探看一番,却因大厦前后有人络绎来往,倒有点不便下去。半晌,又见筠娘湘魂挽手的率领着一般丫环仍回内室去,来往的婢仆们也各自散去。大厦前边依然静寂无声,却未见筠娘的哥子同丈夫出来。游一瓢看得疑惑,两臂一振从七八丈高的画檐上飘落大厦背后。侧耳一听,屋内一点声音也没。只从窗格孔内射出几缕淡黄灯光,几扇红漆贴金的落地屏门早已紧闭,当中门环上一具黄澄澄的头号大铜锁。 游一瓢看到这具铜锁却诧异起来,明明她的哥子同丈夫在内,怎么锁了起来?游一瓢把大厦四面踏勘了一遍,越发称奇不止。原来这所大厦周围十余丈宛如一颗方印,与别房并不相接,左右两面也无侧门。最奇后面加锁还不算,前面也照样一具铜锁锁着,游一瓢不由满腹狐疑起来,回头一看大门门楼上似乎有守夜的更卒,慌又绕到屋后。抬头仔细一看,八扇落地屏门上面还有一排雕花门窗,顿时计上心来,一个旱地拔葱直向廊檐大花板顶纵去。左臂一举两指一钳,便把整个身子吊在上面,腾出右手轻轻把一扇小窗推开,探头一看,大厦内空洞无物,只见中间设着一座佛龛,面前从梁上吊下一盏镀金嵌宝缨络缤纷的长明灯放出一道淡淡的黄光,照出四根蟠龙舞凤的通天大柱,除此之外并无别物。 游一瓢看得吃了一惊,明明看见她的哥子同丈夫还有扛抬箱笼的一般人走到此间,怎会无踪影?心想横竖屋内无人,何妨进去踏勘一番。主意打定,两足一起便穿进窗内,一提起背脊点壁顺势而下,一落地,脚尖点地鹭行鹤伏,把屋内四角勘了一遍,却看不出什么机关。再走到中央借着中间那盏长明灯光向佛龛望去,龛内供着一块二龙抢珠雕金朱漆牌位,写着鱼壳大王神位,神位前香炉烛台之外色色讲究。是很大的一所敞厅,除了佛龛长明灯之外别无余物,格外显得深奥空阔。而且那两个伟岸丈夫同许多大汉进来以后,何以绝无踪迹呢? 游一瓢一个人静静地思索了一回,兀自想不出所以然来。偶一抬头看到中间四支抱柱粗大异常,大约两个人还抱不过来,心想这样木料倒也不易寻觅,如果是梓楠却值不赀。无意之间手指轻轻弹了几下发出橐橐之声,似乎柱心中空,猛然大悟!知道柱中定有机关,地下定有秘室隧道,回来的一般汉子定是绿林角色,或者分赃厅便在地下,而且柱上蟠龙舞凤定藏着启闭机关。正想伸手到雕刻的龙上摸索,蓦地听得身后屋角落里卟哧一声笑了出来,这一下真把游一瓢吓得不轻,一颗心几乎跳出腔子来。 照说象游一瓢这种人艺高胆大气定功深,何至于吓得如是?其实不然。俗语说做贼心虚,这句话包蕴很深的道理。无论做贼如何强悍事主如何软弱,做贼的总存着几分心虚。事主梦里说句梦话或者打个呵欠,往往把贼吓跑。因为心虚就是理亏,理亏的人总是提心吊胆容易受惊,从做贼推想到做人都是一条理。象游一瓢原来没有把这般人放在眼里,可是自己在碉内做客,人家诚惶诚恐的待以上宾之礼,只因一念好奇,半夜三更翻墙跳屋的来偷窥人家秘密,虽自问并非做贼,可是一经被人发觉,举动上便欠光明,理路上便说不过去。 漫说人家是盗穴贼窟吹绉春水,干我屁事。所以游一瓢伸手摸索龙头当口,万不料屋里有着人而且卟哧的笑了出来,未免吓了一大跳,慌缩手转身一看,不觉又把智勇无双的游一瓢看呆了。你道为何? 原来屋角的人并非别人,便是同席吃酒殷殷求教的上官湘魂。这时装束大异,脂粉不施蛾眉淡扫,益显得肌里莹澈绰约如仙,一道光可鉴人的青丝只松松的挽了个麻姑髻,身上穿着薄薄的一套银灰素缎紧身密扣夜行衣,下面穿着一双狭狭的鹿皮挖云小蛮靴,胸前斜系着百股五色丝绦打了一个蝴蝶双飞结,背住一把七宝攒嵌三尺有余的剑鞘,剑镦上一挂垂穗,跟着下面一双小蛮靴一晃一晃走近前来,长眉一展秋波欲活,喜孜孜的悄悄说道:“游先生兴致不浅,我的幸福也不浅。”突如其来的说了这两句,两只秋水如神的妙目贯注在游一瓢面上又嫣笑起来。 游一瓢起初有点心里不安,看得湘魂并无恶意略自放心,但听她说了这两句一时愣愣的摸不着头脑,却暗想孤男寡女深夜相处暗室,实在不妙!一时却又难以脱身,转念凭自己这身功夫,怎么她跟踪进来竟会不觉? 湘魂看他神情不属早已雪亮,瓠犀微露低声笑道:“游先生不必多疑,我本来秉一片至诚想来拜师的。不料走下室内台阶,远远望见这外而廊顶上挂着一个人,一转眼已飞入上面小窗内。我起初不知是游先生,心想这人本领实在了得,想是在外面露了马脚,有人聘请能人跟踪进来索取财宝的。慌回转寝室穿好夜行衣服带好兵器,开了侧面机关悄悄进来一看,却是游先生,便放心了。看您似乎知道底下有地室四处搜索不出摸到柱上,柱内无非安着地室千斤闸的几支铁链罢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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