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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一四


  纫兰听得游一瓢如此本领,不免秋波电闪向游一瓢打量几眼,觉得此人神宇朗沏,不染一尘,端坐室内宛如春华秋月,令人油然起敬。不禁暗暗称奇,不敢正视,慌一转身低头向老父榻畔,絮絮问交手细情、身上痛楚。

  张长公长叹一声道:“古人说吉凶悔吝生乎动,一点不错。我迤迹多年,没来由收起徒来,费了儿年心血把艾天翮造就,想不到一离师门便改变心肠投入凶贼门下。细想起来,冷擎天对我说艾天翮已同他饮血为誓甘心与群贼为伍,也许真有其事。”

  六指头陀从旁大笑道:“据我所闻,冷贼这几年党羽密布胆子越来越大。他居在武夷山内富丽堂皇一呼百诺,好不兴头,但出来时候仍然扮着乞丐模样掩人耳目。艾天翮年纪轻轻意志不定,看得他贼巢内富埒王侯自然乐而忘返了。”

  纫兰看得老父满面怒容,思索了半天没有开口,等六指头陀话锋略止微微笑道:“艾天翮初到苏州,女儿就觉得此人聪明有余言过其实,绝难传授父亲衣钵。几年来别无外物引诱,倒也小心翼翼毫无过处。不料一出师门就走入魔道,这是他自己甘心堕落,父亲犯不上为他气苦。再说父亲为他被冷贼击伤,将来看他有何面目相见?”

  游一瓢笑道:“女公子说的话很有见地。老实说,冷擎天这人从此不敢再出现江湖,令徒艾天翮也许会迷途知返呢。”

  张长公父女都不解,愕然问道:“游兄此话怎讲?”

  游一瓢笑道:“事有凑巧,今天无意中救了张老先生,又无意中替长江一带除掉一个魔头。冷贼受了在下罡气反震性命本已难保,经老先生求情赏他一脚,虽则保全他一条命,那只独臂从此也就废掉了。这人刚愎自雄,无端成了废物如何忍耐得住,回到老巢也就羞愤自尽,休想作祟了。”

  张长公听得连连叹息,纫兰却心中大喜,以为报了伤父之仇。四人谈了一会,六指头陀同游一瓢告辞出来,走到前殿游一瓢悄悄说道:“我细察张老先生气色已神游墟墓之间,大约内脏受伤太甚。平日练的百步神拳虽是内家一派,究非正宗,全凭丹田蓄气,气分一耗伤过度,加以衰年,恢复决非容易!又加艾天翮一层忧伤攻心,元气格外斫伤,恐非药石所能奏效了。”

  六指头陀皱眉道:“我何尝不知,希望人力胜天而已。”两人叹息了一回也各自回房,一宿无话。

  第二天张长公平无变象,依然同六指头陀、游一瓢随意闲谈,只不能起身罢了。这样过了十几天,纫兰同游一瓢、六指头陀在老父病榻旁时时相见混得厮熟,只觉游一瓢温文尔雅,一派书生气象,倘然不是自己老父说出救命时的功夫,真不信这样文弱书生有这样本领。偶然在病榻旁彼此谈到武功,游一瓢只微笑而已。有一天四人正在张长公病房闲谈,忽然那个承应的香火和尚从外面递进一封信来,说是专人送来,来人送到就走了,信面却写着纫兰女史芳启。

  纫兰接在手中非常诧异,随手交与张长公道:“父亲,你看,这封信外面没有写明寄信人姓名同地点,不知何人寄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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