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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八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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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停了许久时光,忽然拥上许多湖勇,不由分说将他从地上拉起,匆匆解去脚上一道绳束,便簇拥着向里面行来。将拥上大厅台阶,盖赤凤抬头望上一看,甘疯子等高高在座,最注目的,下首座上东方杰向自己怒目圆睁按刀直注。 盖赤凤猛然一惊,一想仇人在座,自己已成俎上之肉,转瞬就要被人剖心刮腹,趁此脚上绳束去掉,走了几步血脉也活动过来,还不乘此死中求活,等待何时?立法凝神聚气,潜运一股暗劲布满周身,未待湖勇们拥入厅内,双肩一摇,一声大吼!登时全身捆束纷纷寸断,落下地来。盖赤凤大喜,趁势左臂一指,推倒身旁儿个湖勇,一转身,双足一点,跃到院心,喊一声:“老子失陪了。”又一跃纵上屋檐。 不料两腿在檐上还未立定,猛见屋上人影一闪,喝一声:“下去!”顿觉自己腰上着了一腿,两脚一软,一个空心觔斗跌下庭来,还想挣扎跳起,哪知背上又被人家一足踏住,动弹不得。而且这样一番折腾,右腕赤疮迸裂,又复痛楚难当,越发无力反抗。踏住脚下,钢牙一咬,大喊道:“老子今天脑袋结识你们便了,快与我来个痛快,老子十八年后再与你们算账。” 盖赤凤这样急喊,背上踏住他的人满不理会,只向屋上拱手道:“滕老丈怎么从屋上回来,我们正盼望着呢!”屋上滕巩说了一句有劳等候,便自飘身而下。 这时厅内众人自从盖赤凤挣断绳束飞身逃命的一刹那,头一个黄九龙飞身追出,其余东方杰,王元超,双凤姐妹都要追赶,被甘疯子两手一拦,笑道:“不必,不必,这厮狗急跳墙,到了此地还想逃走,可谓太不自量力。他不知自己手腕折断筋骨俱伤,还想仗着练过几年铁布衫,逞着一时急劲,侥幸挣断绳束,可是这一来非但疮口迸裂,四肢筋络也要痉挛,逃不了多远,定必自己躺下,何必急急追他。” 正这样说着,盖赤凤已从檐头跌下被黄九龙赶上一脚踏住。 甘疯子等以为盖赤凤如所言疮发跌下,忽听得黄九龙在庭心同屋上说话,似乎夹着滕巩口气,赶忙一起迎了出来。一见滕巩从檐上飘身下来,一身尘土,满脸大汁,双凤姐妹关心尤切,迎上一步,急急问道:“范老伯父女怎没有同来呢?” 滕巩面现苦笑,岔着嗓音答道:“一言难尽,果然不出甘老英雄所料。” 甘疯子听得从旁悚然一惊,知道他临走当口,自己曾暗暗嘱咐他,此去范氏父女方寸己乱,定然救婿情切不顾一切勇往前进,万一中了敌计,千万赶回飞报,不要一同投入罗网,越发难以搭救。现在滕巩这样口气,当然事情不妙,浓眉一皱,未待他再发言,忙向他一递眼色,又用手向盖赤凤一指道:“滕老丈长途跋涉,身体疲乏,此地非谈话之所,快进厅内坐谈。” 滕巩会意,缩住话头,回头向黄九龙问道:“这厮装束想必是洞庭贼徒,为何这样狼狈?” 黄九龙略述所以,便指挥湖勇重新把盖赤凤捆在一边。其实此时盖赤凤真被甘疯子料着,疮裂筋断,委顿不堪,非但挣扎不得,连倔强充硬汉的话也说不出来了,于是黄九龙等邀着滕巩一齐走进厅内落坐。 众人知道滕巩一夜奔波,劳苦非常,先让他盥洗一番稍进茶点,然后由甘疯子把堡前交战情形,匆匆说了一遍,又给东方杰引见一番。滕巩听得大获全胜不觉眉头略舒,举目四瞧,却不见他儿子踪影,只见王元超侧倚着两柄宝剑,一口正是临走时交给儿子的太甲剑,不禁脱口问道:“小儿何在?” 黄九龙笑道:“虎弟年轻,未便叫他出阵与人交手,只差他看守堡后,一夜未曾交睫,也多亏他的了。”说毕,回头嘱咐湖勇速请虎爷出来。 滕巩忙拱手道:“堡主垂爱痴儿无微不至,叫小老儿如何报答?此刻又听得本堡全胜,实在可喜可贺,但是范老先生父女性命危在旦夕,如何是好?就是老朽也是死里逃生,惟一希望,全仗甘英雄同堡主们挽救了。”说着老泪婆娑,一脸凄惶之态。 甘疯子等大惊,黄九龙也同声急问道:“究竟怎样情形?快请讲明我们好想法搭救!” 滕巩正想开口,忽听屏后脚步声响,痴虎儿提着禅杖雄赳赳大踏步趋向前来,向众人唱个大喏,转身见父亲在座,喊道:“爹,儿子在堡后枯守了一夜,兀自不见一个贼子到来,却听到湖勇飞报,堡前战得好不热闹。一忽儿报说杀得贼人一个不剩,弄得儿子心痒难熬,几次三番想赶到堡前,却顾着黄大哥将令不敢轻动,这份难受也就不用提咧。”这番话倒惹得众人大笑。 滕巩一见儿子的面,也是暂收愁容破涕为笑,笑喝道:“休得胡说!” 黄九龙离座把痴虎儿拉在自己下首座上,笑道:“我们现在有要紧的事议论,你坐着不要打岔。”于是滕巩把范高头父女失陷情形一五一十说了出来。 原来滕巩同范高头红娘子冯义和湖堡拨来的四个健壮湖勇,分坐两只快艇,由柳庄直向江宁进发。一路艇如激箭疾比快马,到了江宁境界,正交半夜子丑时间。范高头原是旧游之地,路境非常溜熟,就择了江宁城外僻静之所泊舟上岸,嘱咐四个湖勇好生看守船只,静候救人回来就要开船。 嘱咐已毕,四人拣着僻静道路,飞步而去。片时走近江宁城门,抬头一看,城楼两旁旗竿上挂着两盏半明不灭的灯笼,左边灯笼底下挂着一个四方小木笼,随风微晃,却因城高灯暗,看不清小木笼内装着什么东西。四个人中阅历世故要算范高头最深,眼光要算红娘子最尖,两人一看到这件东西,同时啊呀一声,吓得步步倒退,一颗心顿时突突乱跳,滕巩、冯义忙问何事。 范高头颤着声音向城上一指道:“这……不是装脑袋的头笼吗?”一语未毕,身后有人一声惨叫跌倒于地。众人急转身看时,却是红娘子晕倒于地,急得范高头连连跺脚。滕巩忙把两手乱摇,一俯身把红娘子上身扶起,两膝一盘,自己运用混元一炁功,舒开两掌,向红娘子背后督脉上自下而上按摩了三次,即听得她肚内咕噜噜一阵奇响,接着喉中咯的一声,吐出一口痰,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这一声哭出来又把范高头急得无路可走,伸臂一夹,把红娘子夹在怀内,轻轻喊道:“此是何地,快不要哭!” 这时红娘子已清醒过来,呜咽道:“女儿明明看清头笼中有个人头装着,叫女儿如何不急?” 滕巩忙接口道:“自从单天爵到此,时时杀人示众,原不足异,未必与我们有关,姑奶奶且自宽怀。况且已到了龙潭虎口,万万鲁莽不得,我们且想进城法子要紧。” 红娘子被滕巩一语提醒,微微点头,但夫婿关情,兀自怀疑,呆呆的向城头细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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