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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六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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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三姑见仁虎拉了精一,匆匆就向外走,对于方才从巴陵来的罗师傅等一干人,因为何事至此,竟连问都不问一声。他这种漠不关心的态度,真令李三姑心中委屈到万分,也就别提感触到什么份儿上了。她呆在窗前,正望见仁虎的后影,毫无留恋地向外走去,一路还与精一有说有笑,似乎把自己所遭的事,连一丝一毫都没放在心上,也足见得仁虎的心中,没有自己丝毫可以立足的地方。李三姑此时可说是内忧外患,一齐都涌上心来,呆呆地望着窗外发愣。 真真从未见她有这种失魂落魄的神情,心内十分奇怪,知道她必是因巴陵带来了什么不好的消息,忙走到李三姑身后,一手挽住她问道:“巴陵来人有什么要紧事情吗?” 李三姑听身后有人问话,一时收回了自己的心猿意马,回过头一看,竟是真真。二人离的近了,见真真面上露着十分关切的神情,一对春星般的眸子,亮晶晶地望定自己,嘴角边似乎还要说话,是个要言不言的样子。那一副吹弹得破的水红色脸蛋儿,配上一双明秀的眸子,一张鲜红的樱唇,露出扁贝似一口又白又齐的糯米牙,犀弧微露,半吐春莺似的说道:“好姊姊,今日为什么这样忧急?难道巴陵有什么不好的消息吗?” 李三姑被她那样天真的态度和纯挚的感情所动,不禁握了她的手,叹了口气说道:“这些事也可说都在我意料中的。” 真真见她恍恍惚惚的,仍未说出个所以然来,便盯着问道:“究竟什么事早在你意料之中呢?” 李三姑一面拉她坐下,一面对她说道:“方才罗师傅带了两个大头目特地从巴陵赶来,报告一宗消息,就是那天我们去救崔家父子之时,魏贞本魏头目偏偏被柳花娘擒住。她一经审问魏头目,自然知道是我做的事。那个婆娘上次为了王家两个宝贝儿子,早就跟我发生了误会,哪经得起再将个心上活宝崔仁虎又给我们夺了回来?她自然心里不平,竟悄悄烦人到洪姑姑那里奏了一本。据传闻,她说我废弛纪律,擅离汛地,到处掳掠,还有什么自相攻杀、妨碍行军、谋为不轨那些重大条款,又听说洪姑姑也信了她的谗言,已经专差派下南中王部下大头领张得胜,即来巴陵查办。我虽不曾犯这些条款,当然也不怕她吗,可是细想起来,这些事情,我本可以不管的,只为一时热心,才使惹火烧身,弄到自己头上来。” 真真觉得李三姑此言,颇有怨艾之意,与她过去一贯的明快作风迥不相同,心中虽觉奇怪,但也猜不透她是何意,便安慰她道:“我想真金不怕火炼,别人不知,我就敢保险,对于这些条款,你一件也不曾做过,难道上面会只凭一面之词,就来处分你吗?” 李三姑闻言,又叹了口气道:“我的小姐,你哪里懂得外边的门道儿!越是公事上,越是没有真理可说。只要有人情,什么都可以不了了之。我在洪姑姑那里,虽承她看重我,倚为腹心,但是我们两人之间,一点私交都没有。我更向不肯走她左右的门子,仗着我自身,向来行得正,立得正,左右这班人对我无可奈何。柳花娘呢,可大大不同了,听说她有好几个旧日的相好,如今都在洪姑姑帐下当差,很能说得上话。这次的奏本, 多半是这些人替她帮忙。这回派来查办我的张得胜,就是柳花娘昔年面首之一,所以这回的查办,说穿了就是他们这一班人做好了圈套,来叫我往里钻的,你说还能有个真是非吗?” 真真听罢,才知长毛里面的人事问题,敢情也同官家一样腐败,她是一个天真的小女子,自然更没好的办法来应付这类黑暗的公事,只好愁眉相对地问道:“那么,你既得到这个消息以后,打算怎样应付他们呢?是不是先回巴陵呢?” 李三姑道:“我此时还拿不定主意,已经打发罗师傅原马回转巴陵,叫他先把地面应付好了,不让别的事故发生,我自己过一两天也需要回去一趟。你是不是同我一起回去?”她这句话问出以后,立即暗察真真的神色。 果然真真皱了眉道:“我和哥哥已有几年多没见面,这次好容易在无意中重逢,还想一同出门去访问叔叔的下落,一时不想再回巴陵了。” 真真的几句话,原是她的肺腑之言,但是一入李三姑之耳,立刻觉得是一种推托之词。她眉尖一挑,含笑说了句“也好”,也就不往下再讲,只默默地坐着出神。 真真实在不明白李三姑的内心,见她听见自己不去巴陵,有些不大高兴,回想自己和她萍水相逢,承她十分爱好,她这人虽是陷身叛逆,本身行为心地却甚光明厚道,尤其遇下严明,驻扎巴陵,地方上秋毫无犯,民间口碑载道,这样的人,也正难得。至于对自己的一心爱护,也真不亚于同胞手足。此番她受了奸人陷害,说不定会遭受困难,我如一口咬定不回巴陵,不啻遇了急难,胆小畏事,才弃她而去,未免不是侠义形藏。 好在如今哥哥有了暂时安身之地,我不妨仍随她回转巴陵。哥哥住在这里,与巴陵相去不远,我也随时能来看哥哥,哥哥也随时能去看我,何必定要守在此地?再说叔父行云流水,更不易寻访,倒不如决定仍陪着她,免得结果闹得一事无成,反倒变成事急弃友,不够朋友,落一个褒贬。 真真默想多时,才盈盈走到李三姑眼前,拉住她一只手,低声笑说道:“我陪你同回巴陵吧,怎么样,你欢迎吗?” 李三姑倒真想不到真真忽然又变了主意,而且更不明白她为什么忽又变了呢?因此,只呆呆地望着她不语,心想:“莫非她已看破了我的心事?为避嫌起见,才故意躲姓崔的,而同了我回转巴陵吗?”李三姑为爱情所驱使,致使她神思不定,举止失常,此刻对于真真这种猜想,也正是精神恍惚不宁的表现。 真真见她望着自己,呆呆不语,不由笑说道:“你怎么了?在想什么心事呢?” 李三姑这时才仿佛听见真真有疑笑自己的意思,忙遮掩道:“不,我是在替你想,怎么样去找你叔叔呢。” 真真闻言,叹了一口气,低头坐下,显出十分愁闷的神气。 李三姑反倒安慰她道:“你别着急,凭着我,还能帮你想法找寻呢。” 她二人各怀心事,谁也不能直诉腹心,彼此虽也互相怜惜,但在此错综复杂的恋爱氛围中,不由得将往日姊妹间的情分减退了几分。幸而真真性情和婉贤淑,不忍看着李三姑孤身上道,又念在过去相待的情分,决意陪了她同回巴陵,当时总算解决了李三姑一件心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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