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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祐二年九月(2)


  乙丑,吕公著以下谢赐宴及御书,太皇太后曰:“皇帝天资聪敏,宫中惟好学字,学则易成。昨日所赐,欲卿等知尔。”

  泾原路经略司言夏人夜遁,赐将帅、兵民银钱绢袍带有差,仍促具功状以闻。(王文郁传云:二年春,西贼入寇泾原,文郁遣兵掩击西关堡、讲珠城,斩获千级,泾原贼遽引还。文郁时知兰州,当即是此秋,文郁传乃云二年春,当考。)

  夏人之寇泾原也,环庆经略使范纯粹以是月甲寅得泾原报,纯粹亟命副总管曲珍领兵自环州傍附泾原深入牵制,珍翌旦遂行,纯粹面戒珍曰:“本路首建牵制应援之策,勿谓邻路致寇,非我之职,当忘躯报国,解朝廷深忧。”珍鼓激战士,昼夜疾驰,出境外三百余里,赴曲六律掌讨荡贼帐,斩一千二百余级,俘其老弱妇女六百余人以还。夏人遽释泾原之围,议者谓珍有力焉。(此用范纯粹奏议及曲珍本传修入,明年二月十六日,珍迁遥防。)纯粹寻列上珍功状,且言:“曲六律掌系横山巢穴最盛之地,山崖深远,道路险绝,前后汉兵未尝窥及,其韦、宥等州一带边羌,每闻汉界点兵,即于此处会集,恃险自固。若非珍谋虑精密,身先群众,及一行将佐军士协心悉力,即泾原大寇重围固守,未易解免,而险阻贼巢未易破荡。今幸平复,于夏国颇系体势,即与寻常浅攻近掠,及遇贼战斗事体不同。兼牵制之法久废,如昨来永乐之祸,邻路坐视,无有援者。今幸朝廷因臣建议,再立牵援之法,法行之初,邻道被寇,而珍等乃能诚心体国,不以彼我为闲,出奇冒险,粗有成绩。伏望圣慈不限常格,优赐旌赏,以劝赴功之士。”(言曲六律掌系十月十五日奏,今并此。)

  先是,安焘言:“为国者既不可好用兵,又不可畏用兵。好则疲敝生灵,畏则取侮致患。今朝廷每戒边臣,非举国入寇,不得应之,则固畏用兵矣;然敌数犯塞,亦未免疲敝之患,虽仅保城寨,而适堕其计中。愿复讲攻扰之策,闲使诸路劲兵更出迭归,伺便讨击,多方以误之,使疲于奔命,盖左氏所谓‘用三师以疲楚’之意,此计之上也。又乾顺方数岁,非秉常近亲,独梁乙逋利于持权,与梁氏立之,其酋长善用兵如威明阿乌辈,皆秉常族党,多反侧顾望。不若遂显闲之,谓阿乌等既不自安,一旦得领重兵,焉知其不回戈复雠?然则梁氏危矣。且不必密如汉用陈平之计闲范增,惟恐其使者不知,此亦一奇也。欲以二策下诸路深求利害之实。”诸帅谓俱中事机,愿并行之,而夏人果相猜贰,又知浅攻无益,遂以数十万众犯泾原,而主将果不用命,寻至狼狈引去,诸路牵制,斩获不可胜计。(此据安焘行状,当考。更出迭归,见十二月二十四日。)

  诏:“凡父及嫡继母在,不得封赠所生母;虽亡而未有官封者,不得独乞封赠所生母。若父及嫡继母、所生母未有邑封者,亦不得独乞封赠妻。”从吏部请也。

  知邓州、天章阁待制陈安石为龙图阁直学士。

  丙寅,东上閤门使、庆州刺史、环庆路马步军副都总管曲珍为果州团练使,以期赦当叙也。(珍本传云:“元祐二年秋,西贼寇泾原,号四十万。珍捣虚驰三百里,大破羌于曲六律掌、横山,斩首千二百四十级,俘六百六人,遂解泾原围。”此事已附十六日。曾肇制集云:“刑部状,检会曲珍元任龙神卫四厢都指挥使、怀州防御使、鄜延路副都总管,坐永乐事,降皇城使、环庆钤辖。该赦,叙东上閤门使、庆州刺史。今再奉旨特与叙。”又曾肇制集云:“密院关,环庆经略司奏差副总管曲珍部领人马入西界曲六律掌,讨荡牵制泾原路作过西贼得功,奉圣旨特与叙二官,充遥郡防御使。”按:珍以功改领遥防,在三年二月十六日,此但准赦叙官耳。三年正月二十五日云云,可考。范纯粹奏论曲珍策应功,已附此月十六日。)

  诏:“临洺镇役民不足,勿复为县。”

  丁卯,大宴集英殿。

  禁私造金箔。

  己巳,太子右监门率府率令毣授通直郎。(令毣以讲书换官,苏辙行词。)

  庚午,吕公著言:“伏睹今月十五日,以经筵讲毕论语,赐执政及讲官御筵。是日,内出皇帝御书唐贤律诗,分赐臣等各一篇。臣等次日于延和殿帘前谢,蒙太皇太后宣谕:‘皇帝好学,在宫中别无所为,惟是留心典籍。’天下幸甚!臣伏思皇帝陛下睿哲之性,出于天纵,而复内禀慈训,日新典学,诚以尧、舜、三代为法,则四海不劳而治。今来论语终帙,进讲尚书。二书皆圣人之格言,为君之要道,愿陛下念兹在兹,以广圣德。臣职在辅导,无能裨补,辄于尚书、论语及孝经中节取要语共一百段进呈。圣人之言,本无可去取,今惟取明白切于治道者,庶便于省览;或游意笔砚之闲,以备挥染,亦日就月将之一助也。”他日,三省奏事毕,太皇太后宣谕公著曰:“所进尚书、论语等要义百篇,今皇帝已依所奏,每日书写看览,甚有益于学问,与写诗篇不同也。”公著与同列皆言此圣人经训,有补于治,日宜亲阅。

  甲戌,诏洺州曲周镇、莫州鄚镇勿复为县,以有司言其非便也。(六月十四日,复曲周;七月二十三日,复鄚县。)

  丙子,翰林学士兼侍读苏轼言:

  臣闻善用兵者,先服其心,次屈其力,则兵易解而功易成。若不服其心,惟力是恃,则战胜而寇愈深,况不胜乎?功成而兵不解,况不成乎?

  顷者,西方用兵累年,先帝之意,本在吊伐,而贪功生事之臣,惟务杀人争地,得尺寸之土,不问利害,先筑城堡,置州县,使敌人憎畏中国,以谓朝廷专欲得地,非尽灭我族类不止,是以并力致死,莫有服者。今虽朝廷好生恶杀,不务远略,而此心未信,憎畏未衰,心既不服,惟有斗力,力屈情见,胜负未可知也。今日新获鬼章,威震戎狄,边臣贾勇,争欲立功,以为河南之地指顾可得,正使得之,不免筑城堡,屯兵置吏,积粟而守之,则中国何时息肩乎?乃者王韶取熙河,全师独克,使韶有远虑,诛其叛者,易以忠顺,即用其豪酋而已,则今复何事。其所以兵连祸结,罢敝中国者,以郡县其地故也。往者既不可悔,而来者又不以为戒,今又欲取讲珠城,曰:“此要害地,不可不取。”方唐盛时,安西都护去长安万里,若论要害,自此以西,无不可取者。使诸羌知中国有进取不已之意,则寇愈深,而兵不解,其祸岂可量哉?

  臣愿陛下深诏边吏,叛则讨之,服则安之,自今已往,无取尺寸之地,无焚庐舍,无杀老弱。如此朞年,诸羌可传檄而定。然朝廷至意亦自难喻,将帅未必从也。虽日行文字,终恐无益,宜驿召陕西转运使一员赴阙,面敕戒之,使归以喻将帅,而察其不如诏者。

  臣又窃闻朝论,谓鬼章犯顺,罪当诛死,然譬之鸟兽,不足深责,其子孙部族犹足以陆梁于边。全其首领,以累其心,以为重质,庶获其用,此实当今之良策。然臣窃料鬼章凶豪素贵,老病垂死,必不能甘于困辱,为久生之计。自知生存终不得归,徒使其臣子首鼠顾忌,不敢复绚,必将不食求死,以发其众之怒;就使不然,老病愁愤,自非久生之道。鬼章若死,则其臣子专意复绚,必与阿里骨合,而北交于夏人,此正胡越同舟遇风之势,其交必坚。而温溪心介于阿里骨、夏人之闲,地狭力弱,其势必危。若见并而吾不能救,使二寇合三面以窥熙河,则其患未可以一二数也。

  如臣愚计,可诏边臣与鬼章约:若能使其部族讨阿里骨而纳赵醇忠者,当放汝生还,质之天地,示以必信;鬼章若从,则稍富贵之,使招其信臣而喻至意焉。鬼章既有生还之望,不为求死之计,其众必从。以鬼章之众,与温溪心合而讨阿里骨,其势必克;既克而纳醇忠,虽放还鬼章,可以无患,此必然之势也。西羌本与夏人世仇,而鬼章本与阿里骨不协,若许以生还,其众必相攻,纵未能诛阿里骨,亦足以使二盗相疑而不合也。昔太史慈与孙策战,几杀策,策后得慈,释不诛,放还豫章,卒立奇功;李愬得吴元济将李佑,解缚用之,与同卧起,卒擒元济。非豪杰名将,不能行此度外事也。

  议者或谓鬼章之获,兼用近界酋豪力战而得之,仇怨已深,若放生还,此等必无全理。臣以为不然。若鬼章死于中国,其众绚此等必深;若其生还,其仇之亦浅,此等依中国为援,足以自全。自古西羌之患,惟恐解仇结盟,若所在为绚敌,正中国之利,无可疑者。臣出位言事,不胜恐悚待罪之至!(十月二十八日范纯仁云云,与轼殊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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