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嘉祐四年十二月


  十二月壬戌朔,诏沿堂五院私名人自今以一百二十人为额。

  初,右谏议大夫周湛知襄州。襄人不善陶瓦,率为竹屋,岁久,侵据官道,檐庑相逼,故火数为害。湛至,度其所侵,悉毁撤之,自是无火患。然豪姓不便,提点刑狱李穆奏:“湛所毁撤民屋千五百余间,老幼失业,相聚怨泣。湛素不才,又年踰七十,贪慕荣禄,不知进退,乞特行责降,或令致仕。”诏转运司察实。甲子,徙湛知相州。右司谏吴及疏曰:“湛所为应科,不宜被责。穆听谗言,为权豪报怨。且朝廷风化,疾于影向,是欲教人苟简而枉道以干誉。转运司按湛伐木败民舍,意不直湛而为穆游说。然则百姓侵官而主司禁之,其职然尔。况闻湛先期告戒,明著律令,约民以信,未尝督迫,乃湛奉法行事,未有过也。百姓自知其咎不敢有诉。时故相夏竦邸店最广,而郡从事高直温乃竦子壻,谗之于穆。且谓湛伐木若干株者,昔之民居侵越官道,则木在道侧,及正其侵地,则正处中衢,固宜剪去。又湛种楸桐千余本,课户贮水,以严火禁。又于民居得众汲旧井四,废而复兴,人赖其利。道旁之井,反在民居之下,其侵越岂不白乎?当今之弊,正在群司不举职而务苟且,必使举职者有害,而苟且者有利,将何劝焉?望诏执政大臣辨正湛、穆是非,明行奖黜。若谓湛已行之命,惮于追改,则伤风败俗,贻患于后,不若一时追改之愈也。相、襄皆大郡,于湛不为轻重,但国家举措有所未安耳。”明年六月,湛卒于相州。湛附传云:转运使陈希亮言湛为民息灾,不为扰,与正传不同,今从正传。

  乙丑,加赠皇长子襃王昉为魏王,次子豫王昕为越王,次子鄂王曦为陈王,皇第二女楚国公主为周国,第三女唐国为汉国,第四女越国为秦国,第五女郓国为魏国,第七女隋国为吴国,第八女韩国为燕国,第六女未及封,于是追封鲁国。

  戊辰,唃厮啰遣人贡方物。

  诏閤门:“自今唃厮啰进奉首领赴殿燕,升其坐近北一间。”初,秦凤路经略司言:唃厮啰首领每到阙,遇燕坐廊下,而见夏国使人坐朶殿上,意颇不平。故特升之。

  乙亥,知麟州王庆民上麟府二州图。

  己卯,观文殿学士、兼翰林侍读学士、礼部尚书王举正为太子少傅致仕。举正在经筵二年,每进读及前代治乱之际,必再三熟复,以尽讽谕。

  癸未,海州都监、昭宣使、果州防御使武继隆为京东西路钤辖,京东西路钤辖、北作防使、广州团练使阎士良为鄜延路都钤辖。同知通进银台司兼门下封驳事何郯封还诰敕,言:“二人前罪犯至重,遇恩复官,已为优厚,今于差遣各似未允。况继隆素非善良,早年不尽心于陛下,已降充江州监当,不可授以一道兵权。士良好作威福,昨又与边臣公行赂遗,今不可复委边任。伏望圣明上存国体,下慰人言,开至公之路,抑近幸之势,继隆改除一州钤辖,士良授与近里州军差遣。”又言:“众议諠传,云向时保州之乱,因继隆本州官僚素有忿隙,尝以言语激发军心,致成后患。当时其事在远,朝廷不知,不曾推究其实,然众口云云,自今未息,事深可疑。今授以一道兵权,尝被罪谪,必怀怨望。若旧恶不悛,又以一言摇众逞憾,则为害非细。士良恣作威福,骚挠边臣,不可不虑也。”不知郯奏从违,姑附此,竢详考之。明年正月,士良乃以王陶言易任。继隆卒不见改移。

  甲申,宰臣韩琦言:“向曾陈监牧之弊,乞逐路坊监并诸军牧地除留放牧外,其余田听下户请佃。河北一路诸军牧地剩田三千三百五十余顷,得岁课斛斗一十一万七千八百二石,绢万三千二百五十一匹,草十六万一千二百三十束。其管勾摽括职方员外郎高访望特与堂除,虞部员外郎张越与先次指射家便。”并从之。

  丙戌,契丹国母遣归德军节度使耶律思宁、泰州观察留后韩造,契丹遣怀化军节度使耶律嘏、起居舍人知制诰史馆修撰王棠来贺元正。

  丁亥,工部郎中、直龙图阁王逵提举兖州仙源县景灵宫、太极观。初,逵自停废中起知金州,而知门下封驳事何郯还其制,且言逵贪酷虐民,不可复使为知州。故命改之。

  宰相富弼自祫享礼成,以母老累章求退,上不许,仍断来章。弼又上札子,一留中,一封还。又称疾卧家,上遣中使召出之,乃复视事。

  故事,节度使移镇及加恩,皆别上表再辞,每降批答,遣内侍赍赐,必有所遗。是岁,殿前都指挥使许怀德以祫享加恩,又自保宁移镇建雄,乃共为一表以辞。翰林学士欧阳修劾其慢朝命,诏以修章示之,且令依故事各以表再辞。怀德谢罪而已,亦不复别进表,其鄙吝如此。然论者以为臣下让官当出其志,非上之人所当强也。

  知制诰刘敞言:“臣伏见故事,诸让官者,或一让,或再让,或三让,皆有品秩,非不欲人人让也。让之迹近名则容伪,而为礼者恶烦,烦近于亵,故设中制有所止之也。昔舜命九官,夔龙不让,其他伯益之徒一让而止,此则治世之法也。窃见顷来士大夫每有除命,不问高下,例辄累让。虽有出其至诚,恬于势利,然亦已逾典制,过夔、益矣。若习俗逐巧,流风稍敝,必且挟伪采名,要上迷众,更以此为进取之捷径,奔兢之秘策,甚可恶也,岂独烦于礼哉!夫让虽美道,君子所有余,小人所不足,然非其真,则丑亦甚。昔郑公孙段辞为卿,退则又使太史命己,子产恶其为人。其后,卒为乱。故饬伪之弊至于此,非国家之福也。公孙段尚其小者尔!子之擅燕,王莽代汉,其始皆以善自名,已而稍入于邪也。臣谓贤者之节,难进而易退。难进而易退者,非苟让一官之谓也,谓其能择于义,不犯非礼也。故虽不多让,其节犹可见。众人之情,好得而恶失。好得而恶失者,亦非勉受一职之谓也,谓其不择于义,越礼而动也。故虽复饬让,其情亦弥险。让与不让,一以故事旧典为准,无使钓利者要君,采名者售伪,不幸而不值子产之精识,则公孙段之徒,纷然竞于朝矣。臣言似迂而虑实远,望赐裁幸!”时士大夫稍矜虚名,每得官辄让,众亦予其恬退之称。让不失始利而得名益高,让端无穷,或四五让,或至七八,天子常优容之。下至布衣陈烈等,初除官亦让,赐之粟帛亦让。敞以为此皆挟伪求名,要上迷众,其渐不可长,乃奏此疏。此据刘攽所作敞行状及敞集,附见。其从违,当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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