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贾似道要君


  度宗咸淳元年夏四月,加贾似道太师,封魏国公。初,理宗在位久,储宫尚虚,帝时在忠邸,欲立为嗣,以问宰相吴潜,潜密奏云:“臣无弥远之才,忠王无陛下之福。”理宗怒。似道闻之,因陈建储之策,意在倾潜。潜去而似道独相,帝遂立为太子。既即位,以似道有定策功,每朝必答拜,称之曰:“师臣。”而不名。朝臣皆称为“周公”。理宗山陵事竣,径弃官还越,而密令吕文德诈报蒙古兵攻下沱急,朝中大骇。帝与太后手诏起之,似道乃至。欲以经筵拜太师,而典故须建节,乃授镇东军节度使。似道怒曰:“节度使,粗人之极致耳。”遂命出节。都人聚观,节已出,复曰:“时日不利。”亟命返之。旧制,节出,撤关坏屋,无倒节理,以示不屈。至是,人皆骇异。

  二年春正月,江万里罢。时,贾似道以去要君,帝至拜留之,万里以身掖帝云:“自古无此君臣礼,陛下不可拜,似道不可复言去。”似道不知所为,下殿,因举笏谢万里曰:“微公,似道几为千古罪人。”然以此益忌之。帝在经筵,每问经史疑义及古人姓名,似道不能对,万里常从旁代对。王夫人稍知书,帝语夫人以为笑。似道积惭怒,谋逐万里,万里亦四上疏求退,乃以资政殿大学士奉祠。

  三年二月,贾似道上疏乞归养,帝命大臣侍从传旨固留,日四五至,中使加赐,日十数至,夜即交卧第外以守之。特授平章军国重事,一月三赴经筵,三日一朝,治事都堂,赐第西湖之葛岭,使迎养其中。似道于是五日一乘湖船入朝,不赴都堂治事,吏抱文书就第呈署,大小朝政,一决于馆客廖莹中、堂吏翁应龙,宰执充位而已。似道虽深居简出,凡台谏弹劾,诸司荐辟,及京尹畿漕一切事,不关白不敢行。正人端士,斥罢殆尽。吏争纳赂求美职,图为帅阃、监司、郡守者,贡献不可胜计,一时贪风大肆。兵丧于外,匿不以闻,民怨于下,诛责无艺,莫敢言者。太府寺主簿陈蒙尝入对,极言似道为相,国政阙失。后为淮东总领,似道诬以贪污,安置于建昌军,籍没其家。

  六年八月癸巳,贾似道屡称疾求去,帝至涕泣留之,不从。诏六日一朝,一月两赴经筵。寻又诏入朝不拜。朝退,帝必起避席,目送之出殿廷,始坐。继复诏十日一朝。时,蒙古攻围襄、樊甚急,似道日坐葛岭,起楼阁亭榭,作半闲堂,延羽流,塑已像其中,取宫人叶氏及娼尼有美色者为妾,日肆淫乐,与故博徒纵博。人无敢窥其第者。有妾兄来,立府门若将入状,似道见之,缚投火中。尝与群妾踞地斗蟋蟀,所狎客戏之曰:“此军国重事耶?”酷嗜宝玩,建多宝阁,一日一登玩。闻余玠有玉带,求之,已殉葬矣,发其冢取之。人有物,求不与辄得罪。自是或累月不朝,虽朝享景灵宫,亦不从驾。有言边事者,辄加贬斥。一日,帝问曰:“襄阳已围三年矣,奈何?”似道曰:“北兵已退。陛下何从得此言。”帝曰:“适有女嫔言之。”似道诘其人,诬以他事,赐死。由是边事虽日急,无敢言者。

  时贾似道欲制东南士心,乃令御史陈伯大请制士籍,开具乡里、姓名、年甲、三代、妻室,令乡邻结勘,于科举条制无碍,方许纳卷。又严后省覆试法,比校中省元卷字踪稍异者,黜之。覆试之日,露索怀挟。有李钫孙者,少时戏雕股间,索者视之,骇曰:“此文身者。”事闻,被黜。时边事危急,束手无策,而以科举累士人,其悖谬至此。

  八年九月辛未,有事于明堂,以贾似道为大礼使。礼成,幸景灵宫。将还,遇大雨,似道期帝雨止升辂,胡贵嫔之兄显祖为带御器械,请如开禧故事,却辂,乘逍遥辇还宫。帝曰:“平章得无不可。”显祖绐曰:“平章已允。”帝遂归。似道大怒曰:“臣为大礼使,陛下举动不得预闻,乞罢政。”即日出嘉会门。帝固留之不得,乃罢显祖,涕泣出贵嫔为尼,似道始还。似道专恣日甚,畏人议已,务以权术驾驭上下,以官爵牢笼一时名士,以故言路断绝,威福肆行,相视以目。

  十年春正月,贾似道母胡氏死,似道归越治丧。诏以天子卤簿葬之,起坟拟山陵。百官奉襄事,立大雨中,终日无敢易位者。既葬,诏似道起复,遂还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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