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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夏用兵(2)


  五年春正月庚子,贬高遵裕等官。初,夏人闻朝廷大举,母梁氏问策于廷,诸将少者尽请战,一老将独曰:“但坚壁清野,纵其深入,聚劲兵于灵、夏,而遣轻骑抄绝其馈运,可不战而困也。”梁氏从之,师卒无功而还。帝曰:“朕始以孙固言为迂,今悔无及矣。”至是讨败师罪,高遵裕责受郢州团练副使,本州安置。种谔、王中正、刘昌祚并降官。李宪欲以开兰、会功赎罪,孙固曰:“兵法,后期者斩。况诸路皆至,而宪独不行,不可赦。”帝以宪有功,但令诘其擅还之由。宪以馈饷不接为辞,释弗诛。宪覆上再举之策,诏以为泾原经略安抚制置使,知兰州,李浩副之。

  三月壬寅,鄜延路副总管曲珍败夏人于金汤。

  夏四月,李宪乞再举伐夏。帝以访辅臣,王圭对曰:“向所患者用不足,朝廷今捐钱钞五百万缗,以供军食有余矣。”王安礼曰:“钞不可啖,必变而为钱钱,又变为刍粟,今距出征之期才两月,安能集事。”帝曰:“李宪以为己有备,彼宦者能如是,卿等独无意乎。唐平淮蔡,唯裴度谋议与主同,今乃不出公卿而出于阉寺,朕甚耻之。”安礼曰:“淮西,三州尔,有裴度之谋,李光颜、李诉之将,然犹引天下之兵力,历岁而后定。今夏氏之强非淮蔡比,宪才非度匹,诸将非有光颜、诉辈,臣惧无以副圣意也。”

  六月辛亥,环庆经略司遣将与夏人战,破之。戊辰,曲珍等败夏人于明堂川。

  八月,知延州沈括议欲尽城横山。下瞰平夏,使敌不得绝碛为寇。种谔自以西讨无功,遂上其策于朝,且言兴功当自银州始。帝以为然,遣给事中徐禧及内侍李舜举往鄜延议之。舜举退,诣执政,王圭迎谓曰:“朝廷以边事属押班及李留后,无西顾之忧矣。”舜举曰:“四郊多垒,卿大夫之辱也。相公当国,而以边事属二内臣,可乎。内臣止宜供禁廷洒扫之职,岂可当将帅之任邪。”圭无惭色,闻者耻之。徐禧至鄜延,种谔上言:“横山延袤千里,多马,宜稼,人物劲悍善战,且有盐铁之利,夏人恃以为生。其城垒皆控险,足以守御。今之兴功,当自银州始,其次迁宥州,又其次迁夏州。三郡鼎峙,则横山之地已囊括其中。又其次修盐州,则横山强兵战马,山泽之利,尽归中国。其势居高,俯视兴、灵,可以直覆巢穴。”徐禧上言:“银州虽据明堂川、无定河之会,而故城东南已为河水所吞,其西北又阻天堑,实不如永乐之形势险厄,请先城永乐。窃惟银、夏、宥三州陷没百年,一日兴复,实为俊伟。但建州之始,烦费不赀,若选择要会,建置堡砦,名虽非州,实有其地,旧来疆塞,乃自腹心。已与沈括议筑砦各六。”谔言:“若城永乐则西夏必力争,不可。”帝从禧议,诏禧护诸将往城永乐,命括移府并塞总兵为援,陕西转运判官李稷主馈饷。禧以谔跋扈,奏留谔守延州,而自率诸将往筑之。十四日而成,距故银州二十五里,赐名银川砦。禧、括及李舜举等退还米脂,以兵万人属曲珍守永乐。

  九月丁亥,夏人陷永乐,徐禧等败死。禧等既城,去九日,夏人以千骑趋新城,曲珍使报禧,禧遂与李舜举、李稷往援之,留沈括守米脂。时,夏人三十万已屯住泾原北,边人来告者十数。禧曰:“彼若大来,是吾立功名取富贵之日也。”大将高永亨曰:“城小人寡,又无水泉,恐不可守。”禧以为沮众,械送延州狱。禧抵永乐,夏人倾国而至。大将高永能曰:“先至者皆精兵,及其未阵,急击之则骇散,后虽有至者亦不敢进,此常势也。”禧曰:“尔何知。王师不鼓不成列。”执刀自率士卒拒战,夏人众进薄城下。珍兵陈于水际,将士皆有惧色,珍白禧曰:“今众心已摇,不可战,战必败,请收兵入城。”禧曰:“君为大将,奈何遇敌先自退邪。”乃以七万人陈于城下。夏人纵铁骑渡河,珍曰:“此铁鹞子军也,当其半济击之,乃可以逞,得地则其锋不可当也。”禧不从。铁骑既济,震荡冲突,大众继之。珍锐卒败,奔还,蹂后阵。夏人乘之,珍众大溃。

  珍收余众入城,夏人围之,厚数里,且据其水砦。珍士卒昼夜血战,城中乏水已数日,掘井不及泉,渴死者十六七,至绞马粪汁饮之。括与李宪援兵及馈饷皆为夏人所隔,不得前。种谔怨禧,不遣救师,城中大急。会夜半大雨,夏人环城急攻,城遂陷。禧、舜举、稷、永能皆为乱兵所害,惟珍裸跣走免。将校死者数百人,丧士卒役夫二十余万。夏人耀兵米脂城下而还。自熙宁以来用兵,得夏葭芦、吴保、义合、米脂、浮图、塞门六堡,而灵州、永乐之役,官军、熟羌、义保死者六十万人,钱榖银绢不可胜计。事闻,帝临朝痛悼,为之不食。自灵武之败,秦、晋困棘,天下企望息兵,而括、谔进攻取之策,禧素以边事自任,狂谋轻敌,遂致覆败。自是帝始知边臣不可倚信,深自悔咎,无意于西伐,而夏人亦困弊矣。初,帝之遣禧也,王安礼谏曰:“禧志大才疏,必误国事。”帝不听。及败,帝曰:“安礼每劝朕勿用兵,少置狱,盖为是也。”又每临朝叹曰“边民疲弊如此,独吕公著每为朕言之。”于是徙公著知扬州。

  六年二月,夏人数十万围兰州,已据两关,李浩闭城拒守。钤辖王文郁请击之,浩曰:“城中骑兵不满数百,安可战。”文郁曰:“贼众我寡,正当折其锋以安众心,然后可守,此张辽所以破合肥也。”乃夜集死士七百余人,缒城而下,持短刃突之,贼众惊溃。时以文郁方尉迟敬德,擢知州事。未几,夏人复分道入寇,亦多为诸路所败。中丞刘挚言:“熙河经略使李宪贪功生事,一出欺罔,避兴庆会师之期,顿兵以城兰州,遗患至今。”诏贬宪为熙河安抚经略都总管。

  五月,夏人寇麟州神堂砦,知州訾虎躬督兵出战,败之。诏虎自今毋得轻易出入,遇有寇边,止令裨将出兵捍逐,恐失利损威,以张虏势。

  闰六月,夏主秉常亦以困弊于兵,令西南都统昴星嵬名济移书示泾原刘昌祚,乞通好如初。昌祚以闻,帝谕昌祚答之。及入寇屡败,国用益竭,乃遣谟个咩迷乞遇来贡,上表曰:“臣自历世以来,贡奉朝廷,无所亏怠,至于近岁,犹甚欢和。不意憸人诬间朝廷,特起大兵,侵夺疆土城砦,因兹构怨,岁致交兵。今乞朝廷示以大义,特还所侵。倘垂开纳,别效忠勤。”帝赐诏曰:“比以权强,敢行废辱,朕用震惊,令边臣往问,匿而不报。王师徂疆,盖讨有罪。今遣使造庭,辞礼恭顺,仍闻国政悉复故常,益用嘉纳。已戒边吏,毋辄出兵,尔亦慎守先盟。”复诏陕西、河东经略司,“其新复城砦,徼循毋出二三里。”夏之岁赐悉如其旧,惟乞还侵疆不许。

  七年春正月癸丑,夏人寇兰州。初,李宪以夏人数至兰州河外而翱翔不进,意必大举,乃增城守之备。至是,果大举入寇,步骑号八十万,围兰州,意在必取。督众急攻,矢如雨雹,云梯革洞,百道并进,凡十昼夜,不克,粮尽引去。寻复寇延州德顺军、定西城及熙河诸砦。

  九月,夏人围定西城,熙河将秦贵败之。

  哲宗元祐元年秋七月乙丑,夏国主秉常卒,子乾顺立。初,秉常遣讹啰聿求兰州、米脂等五砦,神宗不许。及帝即位,秉常复遣使来请,司马光言:“此乃边鄙安危之机,不可不察。灵、夏之役,本由我起,今既许其内附,若靳而不与,彼必以为恭顺无益,不若以武力取之。小则上书悖慢,大则攻陷新城,当此之时,不得已而与之,其为国家耻,无乃甚于今日乎。群臣见小忘大,守近遗远,惜此无用之地,使兵连不解。愿决圣心,为兆民计。”文彦博与光合,太后将许之。光又欲并弃熙、河,安焘固争之曰:“自灵武而东,皆中国故地。先帝有此武功,今无故弃之,岂不取轻于外夷邪。”邢恕亦言此非细事,当访之边人。光乃召礼部员外郎、前通判河州孙路问之。路挟舆地图示光曰:“自通远至熙州,才通一径,熙之北已接夏境。今自北关濒大河,城兰州,然后可以捍蔽,若捐以予敌,一道危矣。”光乃止。会秉常卒,遣使来告哀,诏“自元丰四年用兵所得城砦,待归我永乐陷执民,当尽画以给还。”遂遣穆衍往吊祭。衍奏以为“兰弃则熙危,熙危则关中震。唐自失河湟西边,一有不顺,则警及京都。今二百余年,非先帝英武,孰能克复。若一旦委之,恐后患益前,悔将无及矣。”议遂止。寻遣使封乾顺为夏国主。

  五年二月己亥,夏人来归永乐所掠吏士百四十九人,遂诏以米脂、葭芦、浮图、安疆四砦还之。夏得地,益骄。秋七月,夏人来议分画疆界。

  六年九月,夏人寇麟州,又寇府州。七年冬十月,夏人寇环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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